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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想了想又走回去,伸出手,冷冷的说:“钱!”他皱着眉头怔怔的看着我,大概还没从痛楚中反应过来。我不耐烦,干脆搜身。手插到他休闲式西装外套里,打开钱包看了眼!真他妈的晦气,全部是卡!我一把扔在地上,没好气的说:“取钱去!”他闷不吭声,弯腰拣起来,看了看我的脸色,迟疑的说:“续艾!我扭到脚了……”我跳起来骂:“操曹,你这人怎么就和你名字一样搞笑呢!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闹剧!”他大概被我骂傻了,羞愧的低下头。

  火山爆发,我再也忍不住了,愤怒的叫嚣:“你缺手残脚了还是什么的?送到手的小偷你都抓不住!你怎么这么没用!你还是不是男人!没的丢人现眼!”他蠕动嘴唇,无力的辩解:“我哪抓的住小偷呀,他跟一老虎一样……”我不等他说完,劈头盖脸骂下来:“我怎么就把他拦住了?你吃软饭的是不是!整个一小白脸,还被人摔一大跟斗,我没见过像你这样没用的男人!”他这下子倒回过神来了,大概伤到自尊心了,理直气壮的说:“你刚才那一幕跟警匪片似的,我都没反应过来,还能抓小偷?”我气的七窍生烟,哆嗦着手说不出话,随后朝旁边一指,阴沉沉的说:“你现在立即给我取钱去!”

  他一定被我的表情吓到了,扶着墙跛着脚乌龟一样爬到商场的入口处。却停在那里没有进去。我不耐烦的问:“你又怎么了?”他回过头,小声说了一句话,我没听清楚,皱着眉问:“你说什么?”他大概不敢再惹我了,伸手指了指,我透过玻璃看见里面手腕粗的铁锁,商场已经关门了。我彻底被打败了,真想揍他一顿出气,揪着眉头说:“你给我去附近取!我现在身无分文,你这次想拍拍屁股就走掉,小心我杀了你。”

  他额头冒汗,撑着门把上的扶手说:“续艾,我脚真疼的厉害,你看能不能等会儿……”我看他那个样子,估计扭的不轻,反正又没断,我才不担心。瞪了他许久,然后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张卡,问:“密码。”他说了,我跑到另外一条街的ATM取款机去取钱。两台ATM取款机,其中一台还是坏的,我暗骂,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总算从另外一台那里取到钱了,手里拿着整整五千大钞,为什么不拿,本来就该他陪!还没算精神损失费呢。走出来,夜风一吹,心里的火气总算下去了一点。邪恶的想,留他在那自生自灭好了,任他等到天亮。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回身往原来的地方走去。好歹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平白无故扭了脚,也算出了我这一口恶气。

  还没走近,一辆车子跟在身后按喇叭,我转身一看,操曹从后面探出头来,招手说:“续艾,快上来。”我将卡还给他,没好气的说:“知道你死不了,那我走了。”他真是本事呀,一时半会儿就有了司机。还用我瞎操心!

  忽然从前面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续艾?”我抬头一看,宋令韦已经推开车门走了出来。白色的衬衫,深色的领带,满眼的血丝,我惊叫出声:“怎么又是你?”真是什么事都碰到一块了。操曹在旁边解释:“我脚受伤了,开不了车。正好令韦就在这附近。他这个工作狂,大概还没下班,顺便让他过来接我。”原来这两个人是旧相识,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随便点了点头,打了招呼,转身就要走。

  宋令韦拉住我,问:“你和操曹认识?”我面无表情的说:“谁认识他,我没那么倒霉。”操曹躲在车里不敢说话。他来回看了我们两眼,耸肩说:“一起走吧。”我甩手,转过头,警告似的说:“操曹,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起,也不想再多一个人知道,你以为很光荣么?”操曹噤声。我想我的意思表现的很明白。

  宋令韦皱了皱眉头,说:“林艾,还是续艾,又或者是木夕?我现在发觉你全身上下到处是秘密。”我自嘲:“我能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我行的正,坐的直。”没有力气敷衍他们两个人,一丘之貉!我为什么要坐他们的车,我不会自己打车吗?那多自由,还可以和的哥瞎侃。北京这的的哥可能扯了,大到国家大事,小到鸡毛蒜皮,侃的你保证什么烦恼都没有。

  第六章 纠缠不休

  当天晚上回到住处,疲惫不堪。怕做梦,干脆服了安眠药,好歹是一觉睡到天亮,尽管醒来后眼皮酸涩沉重。那么久的事了,我依然觉得无颜惭愧,夜夜难安。心口里像含着一把未熄的灰烬,余热就可以将心烫成一个一个的火迹子,何况现在已经被人点燃了。其实,操曹,看到他那样一个人低声下气的任由我践踏,我也没什么好受的,他也是受害者。隔了这么多年,再来向我道歉,又有什么用呢,一点用处都没有。可是我还是做不到原谅,至少现在还做不到。乍然重逢,带来的是久违的羞耻和痛恨,全无防备。

  天塌下来还是要上班。不过在天塌下来之前,我先去“老上海”城隍庙吃了一顿美味丰盛的早餐。香浓醇厚的豆浆很正宗,犹带有黄豆的清香,还有淡淡的微腥味,最重要的一点是免费的。热的豆浆先暖了我的胃,再暖了我的心。精神为之一振,弯到路口去等公车。特意早了半个小时出门,所以有充裕的时间慢慢溜达。晨光熹微,天空犹泛有鱼肚白,一切睡眼惺忪,尚没有清醒。公车依然挤的像罐头里的沙丁鱼,可是肩膀挨着肩膀却觉得温暖,车上还没有开暖气。我拉着车上的拉环想,等周休的时候就去“苏宁”买电热毯,它们周末老搞活动。

  又和李欣闹了一点不愉快。她仗着是本地人,粗声粗气的,不大看的起我这个无依无靠,穷的叮当响的末流库管,老教训我这里做的不好,那里做的不对。我想我们可能八字不和,尽量无视她。只是无视,而不是忍让。出去吃了午饭回来,操曹居然又来了。他昨天不是扭到脚了吗?这么快就好了?怎么没有断!我皱紧眉头,还来不及斥责,他先笑盈盈的说:“续艾,我给你带水果来了。听说是进口的,喜不喜欢?”

  他打开包装精美的塑料袋,我嗤笑一声,看都不看,走到另一边理架子上的衣服。反倒是店里其他几个人很感兴趣,凑上头去,连声问:“这什么东西呀,绿不绿,黄不黄的,形状怪模怪样。”他耐心的解释:“这种水果是热带的,名字叫”释迦“,不觉得它长的有点像释迦牟尼头像吗?大家也叫它”蕃荔枝“。”珠珠好奇的拿起来,说:“这东西好吃吗?卖相这么差。”他说:“蕃荔枝是世上最甜的水果,都叫它热带果王。”我听的倒有点好奇,忍不住看了两眼。他逮住我来不及逃开的眼,似有所感的说:“希望吃了最甜的水果心里也是最甜的。”

  嗨,小样儿,心思也太明显了吧!以为这样我就感动了?我冷笑的看着他,直到看的他愧疚的避开,才拿着纸和笔去查号。乐乐见他气馁沮丧的表情,居然说:“你把水果搁柜台这儿吧,我等会儿交给木夕。”我惟有苦笑摇头。李欣站出来,伸着手指对我说:“木夕,你把这两大箱衣服赶紧送到大库去。”我懒懒的“哦”一声,好好说不行吗?非要颐指气使的使唤人,当自己千金大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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