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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陆美琪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怎么会不记得?”若不是他将她带入浮华奢靡的上流社会,令她欲望无限膨胀,丧失了脚踏实地的能力,她也许还是咖啡店的一名普通服务员,日日朝九晚五上下班,虽然单调辛苦,但是生活安定。会嫁给一个做公务员的丈夫,将来还会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在遇见左思那一刹那,一切都改变了。

  然后他厌倦了,嫌她粗鲁、无礼、低俗、不够懂事,一脚将她踢开。她的人生彻底绝望。

  她答应出庭为钟笔作证。反正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钟笔叫了辆出租车送她回家,一个人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闪烁的霓虹灯,拥挤的人潮,喧嚣的吵闹声,她却倍感凄楚。香港是一个华美而苍凉的城,每日上演着无数的悲欢离合,与她格格不入。大型商场门口贴上了倒挂的福字,挂满了一排的红灯笼,还有一丈高的火红的春联——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有音乐飘出来,是非常喜庆的“恭喜发财”,闹哄哄的在唱,“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都过来,不好的请走开,礼多人不怪……”钟笔对着玻璃橱窗里华美的衣服,怔怔发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要走的时候,透过玻璃,她看见对面街道上静静停着一辆黑车,似曾相识。

  左思摇下车窗,冲她挥了挥手。

  于千万人中,两人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不日他们即将对簿公堂。

  钟笔等绿灯亮了,走过去,左思已经下了车。两人站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面对面靠的这么近,感觉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钟笔不认为这是巧遇。

  左思没有对她坚持离婚一事恶言相向,脸上神情看起来跟平常一样,甚至称的上是温和,“香港就这么大,想找一个有名有姓的人,总是不难的。”不仅仅是她,还有陆美琪,不费吹灰之力。

  钟笔此刻并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维持沉默,这样尴尬的情形,即将离婚的夫妻,叫她说什么好?最后说了一句:“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左思微微点头,“你也一样。”

  两人对于离婚一事,只字不提。

  钟笔看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助理保镖,“我走了。”

  左思喊住离开的她,“钟笔,天要下雨,你要离婚,我没有办法。但是左学,我不得不为他着想。”

  钟笔并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深意,只当他在解释坚持抚养权一事,点头说:“当然,他也是你儿子,你有权利争取。关于最后的结果,法官自会有定论。”

  她吁了口气,哎,夫妻双方闹到这样僵的地步,实在非她所愿。

  回到酒店,意外见到张说,她十分惊喜,“你怎么来了?”他不是一向工作至上么!张说一身休闲打扮,穿了件带腰带的黑色长风衣,越发显得玉树临风、英俊帅气,手上看的不是财经类的杂志,而是香港花花绿绿的小报,上面刊登了“左氏集团董事长离婚”一案,后面是左思和各个绯闻女郎的照片,竟有十个之多,看来香港的娱乐记者无孔不入。他双眉微蹙,似乎有些不高兴。

  钟笔从他手中抽掉,“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嘴长在人家身上,爱怎么说怎么说,我才不在乎呢。”她知道,舆论对她的议论一定非常不好。社会对于女性总是苛刻的,尤其是在她想要有所作为的时候。

  她不是不在乎,只是装作不在乎。不然,有什么办法?

  张说扔下报纸喝热茶,“过年,公司放假。”他再怎么工作狂,也没有大过年还工作的道理。爱百胜要到正月初四才开始上班,而正式开庭也是在那一天——新年的第一个工作日。

  钟笔在他对面坐下,问:“过年,你不回家?”虽然很高兴他陪在自己身边,但是又担心他父母有意见。他一年忙到头,应该很少回家吧?她知道他父母对这个唯一的儿子非常疼爱。

  张说显然是早有准备,“不回,我在香港过,等清明节再回去。”现在清明节也是法定节假日了,他正好可以回家祭祖扫墓,也许还要带上她和左学。

  钟笔很感动,一再地问:“真的?”她简直不敢相信,张说要跟她一起度过这个难挨的年关。她的一生中没有哪个年像今年这样难过。

  其实离婚对她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张说没有回答,瞟了她一眼,废话,人都在跟前了,还需要问吗?

  左学跑进来,一脸严肃跟他讨论:“张说,你睡哪里?”他们母子只订了一个房间,他很怕钟笔把他扔出去。母亲只要男人不要儿子的行为不是一两次了。

  钟笔脸一红,这死小子!尴尬过后,一本正经教训他:“谁教你连名带姓喊别人名字的?一点礼貌都不懂!”

  左学不屑地“切”了一声,腹诽说我叫了这么多年的左思你没意见,今天叫一声张说你倒打抱不平了,偏心也偏的太过了吧?

  张说倒是不在意,别人就是骂他“书呆子”他也从来不回嘴,他认为人和人之间互相对骂是一种极其浪费时间精力的行为。很认真地回答:“我就住隔壁,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左学想了想说,“晚上我跟你一起睡。”他叫了一声“张说”,钟笔就算不在他屁股上打两下,只怕也要训个半天,不如躲进张说房里,省的她啰嗦。张说无所谓,反正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是裸睡,无须顾忌。

  钟笔见他跟张说这么亲近,有些吃醋。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胳膊肘往外拐。

  左思虽是左学的亲生父亲,可是父子俩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加上父母关系不好,左学因为深受钟笔的影响,对他下意识排斥。而张说无论在各个方面,都是他心目中的英雄,早已把他当成父亲看待。

  父亲的定义不是血缘关系就够了,还要以身作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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