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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张说十分了解自己的敌人,明白左思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由得双眉紧蹙,安慰她:“不要担心。”

  她很快镇定下来,迅速往回赶,路上给左学打电话,沉着冷静。可是当左思的声音在那边响起,她的心窃己,蜷缩在地上,黑暗渐渐将她笼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幽灵。

  张说很快赶回来,敲门没有回应,冲下楼便看见她头埋在腿上,整个人“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然后又听的左学在那边大喊“妈妈——”,声音又急又惊,随即电话挂断了。

  她犹不死心,跑去学校,老师十分惊诧,说左学半下午就被他父亲接走了,疑惑地看着她,带着探究好奇的神情。钟笔一激灵,忙说她忘了,还笑了笑,编了个得体的借口,十分镇定的替左学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家丑不可外扬。

  浑身虚脱坐在楼梯口,连门也不开,双手环住自己,蜷缩在地上,黑暗渐渐将她笼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幽灵。

  张说很快赶回来,敲门没有回应,冲下楼便看见她头埋在腿上,整个人瑟瑟发抖,似乎被全世界遗弃了。他真真切切感到心悸了一下,然后迅速在四肢百骸蔓延,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他蹲下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想把自己的力量传给她,仍是那句话,“不要担心。”

  言简意赅,没有华丽空洞的言语。很多话他不说,但是他做。

  钟笔点头,“我知道。”左思不会拿左学怎么样的,还得派人好生照顾他。虎毒不食子。可是她十分无力,夫妻之间,何以到今天这个地步?竟然使用强权、暴力、威胁、逼迫。这更加坚定了她离婚的决心。

  张说抱她起来,往楼下走,“今晚你睡我这儿。你只要叫一声,我便会过来。”是啊,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不能再拖了。

  对簿公堂,这是最糟糕的办法。所有人都抱着一丝和平解决的希望,可是幻想在此刻彻底破灭。

  第二天钟笔如常上班,她没有回香港的打算。她不习惯左学不在身边,可是并不担心他。谁敢给左氏集团未来太子爷苦头吃?

  张说在联系香港那边的律师,收集证据,准备提起离婚诉讼。可是这场官司不好打,越听律师解释眉皱的越深,左思在香港人脉深厚,势力盘根错节,尤其是左学的抚养权,对钟笔极为不利。

  钟笔誓死不会放弃左学的抚养权。他爱她,当然也不会。

  钟笔誓死不会放弃左学的抚养权。他爱她,当然也不会。

  张说对工作以外的事情表现的十分迟钝,他的天才只用在他擅长的领域,其他的连普通人的一半都不如,尤其是感情,甚至称得上不解风情。但是他既然认定了钟笔,便不会退却,不管前面有多困难,哪怕是龙潭虎穴。他做事向来勇往直前,所向披靡。他因为在某些方面心思实在不够灵敏,所以才能够完全不在乎某些事情,比如——左学是左思的儿子。他只记得,左学是钟笔的儿子。

  钟笔这几日住在张说家,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其实还是很惶恐。两人吃完晚饭,张说回书房继续工作,钟笔在客厅打游戏。等他出来一看,攻城游戏定格在某个画面,没有半点声音,连窝在沙发上的人也是静止的,眸光空洞,神游太虚,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说倒了杯热水给她,“要是累了,便去睡觉。”钟笔喝了一口,抬头看他,轻轻叫了一声“阿悦”。张说心蓦地一软,犹如注入一股温泉,拥着她坐下,淡淡应了一声。钟笔又叫了一声“阿悦”,鼻头发酸,眼角湿润,声音不知为何竟有一丝哽咽。张说拥住她的手紧了紧,吻了吻她的额头。

  钟笔反手抱紧他,“我一生中最好的事情,便是遇见你。”他为她做的一切,从来没有说过,可是她全都知道。声音顿了顿,叹息:“却不是最好的时机。”张说神情一愣,随即说:“不要紧,等一等,时机总会来的。”

  他完全不在乎,不担心,不徘徊,不犹豫。

  钟笔被他的话感动了,震撼人心的往往是最质朴的语言,哽咽道:“我以前把事情弄的很糟糕,很坏,很不负责任。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只对不起你。”

  张说想起往事,过了会儿才说:“以前很生气,生气到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生活,甚至用最恶毒的话诅咒过你永远不幸福。可是等过了好几年再想起的时候,我才惊觉,我当时竟然一点都没有体谅你的心情。我的钟笔只不过是一个最最无辜的小女孩,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却那么坚强……我竟然和你分手!以至于后来每想起一次,我就自责后悔一次。”

  等到他终于受不了的时候,他通过“天上人间”告诉她,没有任何其他的目的,只是要让她知道而已。从此他们俩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变。

  缘起缘灭,世事变幻,也许只在一念之间。

  钟笔脸埋在他胸前,“我为我的错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这么多年过去了,以前的罪也该赎清了吧?”所有人都有错,不能全怪在左思头上。

  张说正欲说些什么,钟笔的手机响起来,还是那首轻快抒情的“希望我爱的人健康个性很善良,大大手掌能包容我小小的倔强……”他第一次听见,感情一向迟钝的他却立刻发觉了钟笔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电话是左学打来的,但是钟笔知道左思一定就在旁边。“妈妈……我生病了……咳咳……”声音暗哑,有气无力,一句话还没说完已咳了四声。钟笔很着急,“要不要紧?怎么会生病?”左学垂着脑袋,咳了声说:“不知道。”钟笔忙问:“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看医生?”

  左思一手拿过,“他现在在医院。”

  “医院?”钟笔惊叫出声。左家一般都是上门看诊,若非重大疾病,一般不会送去医院。“左学到底怎么了?你怎么照顾孩子的?”她急怒攻心,语气严厉,忍不住谴责起左思来。

  左思无奈道:“低烧不退,医生怕是非典,留院观察。”钟笔心里“噔”的一下,明知他有夸大事实之嫌疑,不过是为了骗她心甘情愿回香港,于是咬住牙没有出声。但是十分害怕,早已急得坐立不安,非典——

  左学病的奄奄一息,浑身发烫,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妈妈,我很难受,你怎么还不来——”他病得忘了母亲此时并不在香港。

  钟笔流下泪来,无声无息,随即抬手抹去了,“好,我马上来。”左学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孩子,生病的时候需要母亲。其他的,她不管了。

  张说在一边听了,紧了紧她的手,“你上去收拾一下,我这就送你去机场。”钟笔回头看他,迟疑地说:“张说,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张说一口打断:“人都在医院隔离起来了,你还不快去?”她不急他都急了。

  钟笔瞪了他一眼,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人脑子构造一定有问题,故意刺激他:“我要回香港,我要去见左思!”难道他就一点都不担心,不嫉妒?

  张说一边穿外套,一边瞟了她一眼,“你还有空说这个,万一真是非典呢?”张说当年身处重灾区,每天听到多少多少人死亡,尸体一具一具抬出来,一听“非典”二字,至今触耳惊心,完全是条件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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