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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何如初等得连脾气都没有了,只是眨巴着眼看他,可怜兮兮的,一句话都没有。饭菜全凉了,他连忙放微波炉里热了热,拉她起来,亲了亲她,“好了,这不回来了吗,不生气啊,快来吃饭。”她力气尽失,无力地说自己已经不饿了。

  他盛了一碗汤,“先喝点儿汤,润润肺,等会儿就想吃了。”用勺子先喂她吃了几口,她缓过劲来,才坐起来吃饭。喝了一碗汤,又吃了半碗饭,她就饱了,扔下筷子看电视去了。转头喝水时见他专心致志地吃得极香,仿佛是人间美味,眼看着就馋了,问:“我做得好吃吗?”牢牢盯着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钟越点头,敷衍了几句,饿了自然什么都是好吃的,他一个大男人,现在才吃午饭,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又多看了几眼,蹭过去,指着冬瓜示意要吃。他夹了一块给她,埋头继续吃饭。她又说:“鸭子,鸭子,我也要吃。”他叹气,将筷子递给她,自己用勺子喝汤。她吃完,又不老实了,“我又想吃饭了——”

  他没好气地说:“自己拿碗拿筷子盛饭去,我又没拦着不让你吃。”整个就一猫儿食,别人碗里的就是香的。她嬉皮笑脸说:“盛了吃不了嘛,我就在你碗里吃几口。”抢他的筷子,赶紧扒了几口饭,塞得腮帮鼓鼓的,又说要吃排骨,拿在手里啃,弄得满手油腻腻的。钟越都躲着她,“小心油,别蹭衣服上洗不下来,怎么吃饭的!”

  她蹭过来,硬是把他大半碗饭吃了,又喝了不少汤。他只得再去添饭,拿了碗问她还要不要,她摇头,抚着肚子躺在沙发上,“哎呀,吃饱了,肚子都鼓起来了。”他见她难得胃口这么好,心想以后还是尽量回来陪她一起吃饭。

  吃完饭,钟越收拾碗筷,她忙跳起来,推他坐下,“我来洗碗,我来洗碗。”殷勤得很。他不知道她又有什么花样,就索性坐下来看时事新闻。她擦着手出来,挨着他坐下,“上午我到超市,看见人家都在买年货,大包小包的,可多了。”他应了一声,眼睛继续盯着电视。

  何如初摇着他说:“我们也去买年货吧,都快过年了,家里要是有客人来,拿什么招待人家啊?”钟越沉吟着没说话,本来他还想回公司的。她见他犹豫不决的神情,赶紧再接再厉,“哪有人上班一年上到头的,走啦,走啦,我们去买年货好不好?

  钟越拿她没法儿,在她推推搡搡下不得不出了门,心想索性陪她逛一天。自己这些天忙得不见人影,她一个人在家大概无聊得很。两人经过女装部,他停下来,笑着说:“新年新衣服,新气象,过来看看。”拉着她进来,选了一件浅蓝色格子样式掐腰长款大衣,要她进去试穿。

  她皱眉,“我不喜欢这个。”一看那么素净的颜色就不喜欢。他便说:“稍微正式一点儿的场合可以穿,总不能整天穿得像小孩儿一样。”她撇嘴,“哪有?我这样穿挺好嘛。”他便哄她,“你穿着试试看,不好再说。”她只好不情不愿地脱了红黑相间的短外套,站在镜子前,随便往身上一套,扣子也不扣,腰带也不系,说:“说了不合适吧——”

  导购非常热心,弯下腰给她拉紧拉链,又扣上扣子,圈上腰带,这样一来,她的身线完全凸显出来,显得亭亭玉立、摇曳多姿。旁边的顾客都说好看,钟越也很满意,点头要刷卡。她其实更喜欢另外一件奶白色刺绣镶边灯笼裙式的长外套,既可做风衣,又可当裙子穿,吵着要试。钟越见了那衣服就头疼,她还真有品味,什么奇装异服都敢往身上穿。

  她兴致勃勃地出来,得意地说:“我看中的那件好看吧!”钟越皱眉,衣服不像衣服,裙子不像裙子,下身穿着牛仔裤,什么乱七八糟的搭配?她一个劲儿说:“到时候穿长到膝盖的黑靴子,肯定好看。我要奶白色这件,不要浅蓝色那件。”导购站一边说:“小姐,你真有眼光,这是今年流行的新款,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卖得可好了。”

  钟越拉住何如初说:“那是人家小姑娘穿的,你别跟着凑热闹了。”她要这样穿出去,人家准以为他诱拐未成年少女。何如初听了不高兴了,“人家也不老嘛,怎么不可以穿啊?又没有选大红大绿的颜色,很淡雅的。”就是因为年纪不小了,才想穿得年轻一些,抓住青春的尾巴嘛。

  钟越不理她,让小姐只把他看中的那件浅蓝色的外套包起来。何如初虽没说什么,却从头到尾黑着一张脸。他掏钱包付账后,让她先提着袋子,她也不理,远远站着。他拉着她手说:“傻站着干吗?东西都买完了,走吧。”她躲开,一个人闷闷地往前走。钟越见她赌气,暗中叹了口气,对旁边的小姐说:“那件奶白色的也包上。”

  她听了,立马回头,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意,“你同意了?我来付钱,我来付钱——”低头忙着找钱包,转眼变了个人似的,抱着他手臂又叫又跳。钟越早把卡递出去了,斥道:“站着好好说话,像什么样儿?”虽然对她独特的品味不敢恭维,头疼不已,但是见她高兴的样子,无奈地想还是算了吧,由她去,喜欢就好。

  他们又去了地下超市,买了许多果脯、蜜饯之类的干果,因为她喜欢吃薯片、牛肉干等零食,所以挑挑拣拣买了一大堆,还买了蔬菜、肉制品、油盐酱醋等日常生活用品,把超市提供的推车装了满满一大车。钟越说够了,拿不了,她说反正来了,索性一次买个够。又推了一辆车,拿了一箱盒装牛奶、一箱“露露”饮料,外加一箱啤酒,另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钟越见了直皱眉头,不过没说什么。出来时刚好想起家里的米快没了,又买了一袋米。这么多东西,把钟越开来车的后车厢都堆满了,只好把那袋米扔在后座上。

  到家后,两人来回搬了几次才把东西归类放好。何如初累得一屁股躺在沙发上,说以后再也不去购物了。钟越脱了衣服,挂起来,没好气地说:“叫你少买点儿,你偏不听。又不是没卖了,急什么啊,恨不得一口气把超市搬回来。”她嘻嘻一笑,翻身坐起来,“有你在嘛。”反正有苦力,怕什么?

  钟越明白她的心思,瞪了她一眼,“起来!别动不动就躺着,你也运动运动。”她磨磨蹭蹭,全当没听见,过了一会儿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大包薯片,撕开包装,抱着枕头就吃起来。他见了说:“别吃零食,等会儿又吃不下饭。”一手把那包薯片塞在桌子底下。

  她可怜兮兮地看他,“我饿了——”伸手去拿。他拖她起来,“饿了就吃饭,快去淘米。”自己则拿了个大萝卜削皮,准备炖汤喝。怕她没事干,净吃零食,于是让她出去切土豆丝,省得在跟前碍眼。等他把汤都做好了,出来一看,见她还没切完土豆呢,一根根土豆丝有筷子粗,没好气地说:“这就是你切的土豆丝?”土豆条还差不多。他把刀接过来,咚咚咚……随着一连串利落的音符,他很快就把土豆丝切好了,而且切得又细又均匀。

  她讪讪地笑:“好香,汤好了吗?”知道她饿了,他盛了一大碗给她,说:“你先吃,我炒个土豆丝就好了。”她忙不迭地喝了一口,连声叫烫,说舌头都麻了。钟越说了她两句,让她慢点儿喝,又问她有没有烫到?她摇头,吹着气咬了口萝卜,又夹了一块递他嘴里。

  吃饭时,他说:“明天我得去广州一趟。”她不满,“又出差?”他点头,叹气说:“一到年底,事情多,没办法。”她横了他一眼,筷子和勺子擦着碗盘,叮当作响,可是又没办法,只好问:“什么时候回来?就要过年了!”这还刚结婚呢,隔三岔五就出差,她感觉很委屈。

  他安慰她:“过两天就回来,你若闷的话,就去看看你爸爸吧。”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他把她拥在怀里,说:“好了,喜欢什么?我带给你。”她摇头,闷闷地说:“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忙?”他亲了亲她的脸,“乖,等忙完这段时间就好了。”她不想他担心,只好点了点头,“那你早点儿回来。”看着桌上铺的绣花桌布发呆。

  第二天一大早钟越就起来了,亲了亲还在熟睡中的她,熬了皮蛋瘦肉粥,叮嘱她记得喝,提起箱子就要走。她睁开眼喊住他,晨光从窗外洒进来,让这个清晨有点儿慵慵懒懒的味道。她掀开被子,光着脚跳下来抱着他的腰,头在他大衣上蹭来蹭去,像只猫一样,好半天才说:“你走吧,路上小心。”钟越忙抱她回床上,赶紧拉上被子,紧紧抱住她,责备她该着凉了。两人又耳鬓厮磨了一会儿,他才离开。何如初眼看着他出了门,又站到窗口见他车子渐行渐远,直到拐弯看不见了,这才懒洋洋地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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