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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夏原倒对他刮目相看了,竟然又拍手又点头,“姓钟的,没想到你还有两把刷子啊,我以前倒小看了你。”夏原这个人有时候极其自负,玩笑归玩笑,是不肯跟人认真动粗的,觉得会脏了自己的手。既降低了自己身份,说不定还得负法律责任,多划不来。

  何如初吓坏了,见钟越似乎要动手的样子,忙拉着夏原说:“我们回去吧。”夏原临走前还不忘嘲笑,眼睛盯着他手背,“你这样自虐,以为真的有人会心疼吗?”钟越激动地抬起手,突然,手背上插针的地方鲜血涌了出来,顺着手背滴在地毯上。

  何如初自然也看见了,想上前帮忙又不敢上前,惴惴地看着他,生怕他又突然发怒,忙大声呼唤护士。护士来了,重新把针头插上,叮嘱他说别乱动,就走了。何如初只好站在门边,忐忑不安地说:“我们走了……你好好养病。”轻轻带上门,跟等着门外的夏原一起离开。她真是心有余悸,今天的钟越真是吓到她了。

  钟越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去渐远,直至消失,走廊重归安静。烦躁地把针头又扯了,找了点儿棉花压住血管,出去办理出院手续。

  第四十五章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

  天气一天天变冷了,路边的槐树叶基本凋零得差不多了,棕黑色的枝干空落落地往外伸展,使人越发觉得萧瑟。有人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棉大衣,何如初因为在国外冷惯了,倒还好,只是觉得空气太干燥。因为整天闲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于是天天接送小意上学。何爸爸本来说给她新配一辆车子,她坚决不要,说北京交通实在太堵,再说她又不大认识路,以后再说吧。何爸爸只得作罢。

  这天从幼儿园接了小意,他说饿了。两人于是转到附近一家大型商场,里面有家“肯德基”。小意边啃鸡腿边问:“姐姐,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海洋馆?”何如初只要了杯饮料,想了想说:“要不,等周末有空就去?”小意欢呼一声,连连点头。

  吃完了,两人在商场随处闲逛。她想起微波炉坏了,得买一个,于是转到家电这边。正听人介绍时,听见身后有人说:“你看这套厨具怎么样?一应俱全,样式也别致。”听着声音耳熟,不由得回头看。

  范里正月就要结婚了,正布置新房呢,和老公出来选购厨房用具和浴室设备,感觉有人注视她,偏头一看,见是她,吃惊不小,连忙笑着说:“真是巧,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何如初也赶紧笑着打招呼。

  范里转身对老公说:“碰见好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了,我们要说说话。你随便去哪里逛逛,到时候来接我。”她老公对何如初微笑点头,然后去了。

  范里见她手边的小孩,先是愣住了,仔细打量她,凭女性的直觉就知道她肯定没生过孩子。于是笑着说:“这孩子眉清目秀的,年纪这么小已见轮廓,真是漂亮,长大了还了得!跟你是亲戚吧?长得这么像。”心想不是侄子就是外甥。

  何如初教小意叫她姐姐,小意乖乖叫了。范里高兴地笑起来,“我高中时已被人称阿姨了,没想到活到这岁数,还有小孩子叫我姐姐,嘴真是甜。来来来,初次见面,也没准备见面礼,给你个红包,将来赚大钱——”本来这红包是准备送老公家亲戚的小孩的,现在给了小意。

  何如初忙推辞不要。范里嗔道:“给孩子的见面礼,你见外什么?”她才讪讪地收下了。她们俩又转回“肯德基”说话,旁边有特意为儿童准备的游乐区。小意便说:“姐姐,我也要去玩。”何如初点头让他去,自己时不时注意他。

  范里听见小意叫她姐姐,随口问:“是你堂弟?”她有点儿尴尬,微微摇头,“不是,是弟弟。”范里愣了下,问:“是亲弟弟?”她有些不好意思,“嗯”了一声。范里笑起来,“你居然有个这么小的弟弟?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是你儿子呢!”她红了脸,解释说:“不同妈妈的。”

  范里点头表示理解,笑着说:“跟你长得倒是像,我刚才看见了,还差点儿胡思乱想呢。”她微笑:“我们俩都长得像爸爸。”范里便说:“那你爸爸年轻时一定很帅气。”她摇头叹气,“有个长得帅的爸爸其实也不好。”范里知道肯定跟家庭变故有关,忙岔开话题,说:“钟越大病一场,听夏原说,你也去看他了?”

  她微微“嗯”了一声。范里自我嘲讽:“想当年,你跟他在一起那会儿,我也很喜欢他,嫉妒死你了。”何如初见她这么直率可爱,笑了,说:“过去的事,现在还提做什么?”真的过去了啊,再想起来简直恍然如梦。范里抬头问:“那你现在跟他……”

  她摇了摇头,不说话。范里叹了口气,说:“虽然他嘴里从来没说过,但是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想着你。你刚走那会儿,他天天盼你回来。后来大学毕业了,他才什么都不提,像忘了这回事似的。可是我知道他一定没忘。”不然为什么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呢?

  何如初眼睛看着某处,目光却没有焦点,心里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缓缓摇头,“大家都变了,我也是,他也是。”她见到他,仿佛是另外一个人,那么惶恐陌生,想必他见到她也是这种感觉。时间太久,曾经以为刻骨铭心的东西早已变得模糊不清,淡淡地消逝了。

  范里听她伤感的语调,言语恳切,忽然想到自己也变了。年轻时候也曾一心一意认定他,现在不是也要和别人结婚了吗?并且是自己心甘情愿发生这种改变的。也许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么不完美,却将曾经让你感动的最柔软的一刹那误认为是爱情。有一天幡然醒悟,原来并不是这样。爱情是两个人的事,需要彼此回应。一个人的心事只能称作感情,痛苦的唯有自己。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世上的事不能十全十美?为什么大家的感情不能有始有终?”

  何如初想了想说:“总是有的,只是你我不知道而已。”你我都不曾遇见的感情,但是请不要否认它的存在。

  她微微叹息:“也许吧。”忽又笑着说,“好不容易碰到了,说这些伤感的话做什么?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何如初笑着说没什么打算,目前给人兼职做点儿翻译什么的,过段时间,可能要回家一趟,因此年后再说吧。她性子最懒散不过,得过且过,所以注定做不成大事。

  范里便说:“那你不在北京过年了?我还想着请你喝喜酒呢。”说自己年后要结婚了,日子都定下来了。何如初听了,真心诚意地说恭喜恭喜。范里打趣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你的喜酒呢?”她讪讪地笑,忽然想起韩张说的话,心里叹了口气,她不能想象和韩张结婚的情景。因为从来没想过,于是赶紧打住了。

  何爸爸因为住在郊区,小意的幼儿园又在市中心,所以有时候小意也在她那里过夜。所幸小意有五六岁了,健健康康、不吵不闹的,很好哄,而且也愿意跟她一起住,所以姐弟俩的感情越来越好。何爸爸自然高兴,就连白宛如,因为这段时间感冒了,恹恹地提不起精神,乐得将小意交给她,好静心调养。

  韩张也常常往她这儿跑,加上小意,邻居都以为是一家三口,害得她百口莫辩,老红着脸和别人解释。

  一个人静静坐在那里时,她时不时还是会想起钟越来。而且因为他跟她就在同一天空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碰面呢,所以想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现在病应该好了吧?叹了口气,两人也只能这样了,像普通分了手的情侣一样,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见了面,彼此点头打个招呼,各自走开。想起这些就令她黯然神伤。

  钟越硬逼着自己不再想她,于是全副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来,夜夜加班,不将自己搞得筋疲力尽绝不回去。弄得孟十揉着眼睛说:“钟越,我知道你很努力,可是也不用这么拼命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是再倒下去,可就不划算了。再说了,公司一时半会儿没你,还倒不了。瞧你这满脸晦气、苦大深仇的样儿,人家不说你是工作累的,还以为你戴绿帽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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