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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他们要了一大箱啤酒,几人又吃又闹,吵吵嚷嚷。夏原是个闹场的高手,端着酒杯说着俏皮话,劝酒词一套连着一套,不由得你不喝。连不怎么会喝酒的何如初也被他说得死命灌了大半瓶下去。夏原连声催范里:“你也倒满啊,别扫兴,我知道你酒量大着呢,别说这些啤酒,就是换成红酒都灌不倒你。”大家这才知道范里也是个中高手。

  几人推杯换盏,硬是把一箱啤酒喝了个底朝天,桌子上杯盘狼藉。饭后大家随便坐着说话。何如初只喝了那么几杯,还是啤酒,脸却红得不成样子。钟越注意到她没精打采的,走过来问怎么样。她闭着眼说:“胸口闷闷的,有点儿难受。”

  他倒了一杯酽酽的茶:“都是喝酒闹的,不要紧,喝点儿浓茶就好些了。”她点点头,一饮而尽。夏原凑过来,嘲笑说:“何如初,你还真没用,喝这么点儿酒就倒了。”她红着脸辩解:“我以前没喝过,家里也从不让喝……”夏原不由分说又倒了杯酒,推着她说:“以前没喝过,现在就该多喝点儿!来来来,把这杯喝了,我就放过你。”她连连推辞,当然不肯喝。

  钟越便说:“她不能再喝了,我替她喝吧。”说得满屋子的人都看着他们,表情不一,各有所思。何如初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站起来要自己喝。钟越一手挡住了。

  夏原慢慢拍手:“好样儿的,英雄救美啊,难得难得!”钟越端起酒杯正要喝,他却说:“既然这样,我也不强人所难了。略尽个心意就成。”倒了杯茶递到何如初手里,说:“我干了,你随意。”一气喝干。何如初象征性地喝了口茶。夏原也不看钟越,自顾自地落座。

  范里推他,笑着说:“从没见过你在酒场上这么好说话,人家不喝就算了?真是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刚才还把她灌得半死不活的,这下倒惜起花来了。夏原眉一挑,笑着说:“特别的待遇给特别的人。要不,咱俩再来?”范里骂:“再喝回去该被说了,你悠着点儿吧。”眼睛却暗暗打量何如初。

  过了一会儿,夏原和范里站起来,说时间不早该回家了。其他人也说该散了,夏原抢先一步结了账,其他人便说回头再回请大家。推门出来,天气又冷了一层,阴阴沉沉的,看样子竟是要下雪。来接夏原和范里的车子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们挥手,先一步离开。

  何如初缩了缩肩膀,捂手哈气。韩张抢先一步说:“何如初,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钟越抬眼看他,好半晌才说:“你还得赶回去呢。要是担心,我送她回去,反正顺路。”韩张笑了笑,神情却有点儿冷,转身问何如初:“你自己说呢?”钟越此刻明显感到他的敌意,于是默不作声,眼睛看着茫然不知的何如初。

  何如初问:“做什么?”钟越轻声解释:“你一个人回去,我们不放心,想送你。”她摇头:“都是校内,有什么不放心的?”又笑,“时间早得很。”

  韩张见了,有点儿沉不住气,说:“送女士回去是最基本的礼貌。你为什么要拒绝呢?”何如初看着他大笑:“韩张,你什么时候这么绅士了?算了吧!天又黑又冷,你赶快回去是正经。”转头对钟越说,“你不是还有事没忙完吗?我自己回去就行。”钟越当然不答应:“你喝了酒,风又这么大,我还是送你回去。来回顺路,耽误不了什么事。”何如初便没话了。

  韩张干脆拉她到一边,说:“何如初,我有事要跟你谈。送你回去,路上说。”她见韩张难得正经的表情,忙说:“好啊。有什么事儿?”似想起来,又说,“我正好也有事跟你说呢。”转头对钟越笑,柔声说,“你回去忙吧。没事儿的时候一起吃饭啊。”

  钟越虽有点儿无奈,也只好点点头,先走了。

  第二十五章 争锋相对的聚会

  韩张顺手拉住何如初,何如初皱眉:“干吗?”他没好气地说:“你走路能不能小心点儿?到处是人,也敢横冲直撞。”她甩开他,不服气地说:“我哪有?你不拉着我碍手碍脚,我能撞到人?放手放手!”她又恢复了早前的刁蛮,韩张看了颇无奈。

  并肩走了一会儿,何如初问:“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韩张吸了一口冷气,说:“今天何叔叔给我电话了……”她立即不做声,低头看地,韩张仔细观察她的脸色,继续说,“他说你一个人从没有在外面住过,很不放心,要我多多照顾你。”她还是没出声。

  “何叔叔让我告诉你,何阿姨身体已经恢复了,你不用担心。又说,他很想你,想来看看你,问你愿不愿意。”他说得很慢。

  她顿住脚步,站在原地不动。风刮在脸上,像纸片划过,有点儿疼。阴云低垂,灯光远远照过去,无穷无尽地发散开来,显得天空辽阔高远。韩张轻声说:“何爸爸虽然有不对的地方,但是他真的很挂念你。”

  她低眉垂首,看着脚下的青石方砖,半天才说:“我一个人很好。在外面懂得了很多东西,自己会洗衣服了,也会铺床整理东西,现在还能打扫房间,抹桌子拖地都可以……我觉得,人总是要一个人过的。所以,现在这样就很好。”她还是无法原谅爸爸,不想见到他,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这样一段话,何如初说得平平淡淡,如同家常聊天。韩张听了,却感到有种说不出的疼惜。他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可是,你不能一直这样……”到底她爸爸和她是血溶于水、骨肉相连的父女。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硬生生地说:“韩张,你不要管这件事。”韩张叹口气:“好吧,先不说这个。别站在路口吹风,回去吧。”她闷闷地跟在后面,无力感从头到脚蔓延至全身。

  韩张想调节僵硬的气氛,说:“前面有家小小的咖啡馆,要不要进去喝一杯暖一暖?”她摇头:“喝了咖啡,待会儿又睡不着。”韩张一字不落地听清楚了,问:“你晚上经常睡不着?”她含糊地说还好,只是有时候睡得不好。

  韩张看她这个样子,脱口而出:“不要担心,我来照顾你。”她根本没有多想,闷闷地说:“你不要因为他的几句话就觉得义不容辞,我自己过得挺好的。”他不肯再说出“爸爸”这个称呼。怕韩张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她岔开话题说:“我想问你的是,零班的同学聚会安排好了吗?定在什么时候?”

  韩张问苦恼地说:“还没确定呢,一到周末,他们不是这个有事情,就是那个不行,一拖再拖,我都在怀疑这个聚会搞不搞得成!”她便说:“不如定个时间,来得了的就来,来不了的只能算了。”韩张点头:“看来只能这样了,要想人全,看来比较困难。”

  她想了想,说:“元旦快到了,不是有三天假吗?第一天学校里基本都有活动,第三天估计交论文的交论文、赶作业的赶作业,不如就定在第二天,你看怎么样?”韩张点头说可以,问:“你不是说不参加的吗?怎么这么热心?”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笑嘻嘻地说:“我又想去了。怎么,不让我去啊?我也是零班的人啊!”韩张忙拱手说:“哪儿能啊,八抬大轿抬都抬不来。”他盯着她瞧,问,“榆木疙瘩,怎么就开窍了?”

  她骂:“你才榆木疙瘩!都是同学,避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迟早要见的啊!”韩张做出惊讶的表情,笑着说:“真是长进了,这话也说得出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她嘿嘿干笑几声,老老实实地说:“钟越说的。我觉得也是,同学聚会而已,又不是什么刀山火海、龙潭虎穴。”

  韩张默然半晌,最后说:“你倒是很听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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