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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东方弃一则受了重伤,二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饶是武功略胜燕苏一筹,此刻亦招架不住,脸色越来越苍白,连连后退,鲜血洒了一路,随时有性命之忧,惊险之极,一个侧身,虽然避开了要害,可是龙泉剑实在太过锋利,“哧”的一下,划伤了小腿。他左腿吃痛,差点站立不住。

  史潇潇见东方弃接二连三受伤,大急,提剑冲了上去,怒骂:“姓燕的,技不如人便暗中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我呸!”

  燕苏性子本来就十分暴躁,连朝臣对他的不敬都容忍不了,更何况史潇潇的侮辱谩骂?心情更加恶劣,眼睛在她身上一转,阴森森的,哼道:“你果然是早就该死了。”轻而易举避开史潇潇华丽而不实用的剑招,一脚往她心窝踹去,踹的史潇潇砰的一声撞翻了八仙桌,重重摔在地上,喉头一甜,吐出一大口鲜血,半天爬不起来。

  云儿见燕苏摇身一变,瞬间成了杀人狂魔,史潇潇也不知是生是死,东方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心如刀绞,什么也顾不得,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双手撑在地上连连磕头:“我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吧……”泪流满面,光洁雪白的额头沾染了大片血迹,显得面目有些狰狞可怖。

  燕苏听的她还在说放过她的话,更加愤怒,咬牙切齿道:“放过你?你不是要嫁给他吗?你不是恨我恨得宁愿不曾遇见我吗?我今天便让你恨个够!”对着东方弃的脖子一剑挥了下来。

  云儿不顾一切往满是血污的东方弃的身上扑去,凌厉的剑风拂过她的后脑,她闭着眼睛等死,剑刃贴着颈上最细嫩的皮肤停了下来。几缕断发落在地上,龙泉剑的寒气划破肌肤,鲜血渗了出来——他终究是下不了手。

  东方弃死死抱着云儿,大口喘气,见她没事,撑起的上半身咚的一声倒了下来,涌出更多的鲜血,失血过多,脑中昏沉沉,脸色更加惨白。

  云儿回头,看着眼前失魂落魄、一脸怨恨的燕苏,眼泪哗啦呼啦掉了下来,用手背随意擦了擦,却流的更凶了,手上的血污沾到脸上,弄的满脸是血,样子有些可怕。她半跪着,伸手抓住燕苏的下摆,仰着头卑微地恳求:“求求您,求求您,放过他们,云儿在这里给您磕头了,求求您……”声音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语不成调。

  燕苏不为所动,冷冷说:“不!”使劲拉扯着自己的衣服,想甩开她,却又担心力道过大,伤了她,举剑的手一时有些犹豫。

  云儿抱住他的双腿,苦苦哀求:“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杀就杀我吧,就当我给你还债了。”她杀了他母亲,他日日夜夜恨着她,一心要她的命长达八年之久,反正她身中寒毒活不了多久了,早死一点晚死一点也没什么分别,她的死能解开他心中的怨恨,也算值了。只求他放过东方,放过其他人。

  燕苏见她为了救东方弃死死抱住自己,怎么甩都甩不开,怒火更炽,“你想替他死?做梦去吧!”

  云儿察觉到他身上嗜血般的杀意,声嘶力竭喊了一声:“燕郎!”顿时泪雨滂沱,痛哭出声,整个人匍匐在他脚下。这本是二人之间的私房话,此时此刻喊出来,叫人心头如刀割过一般,这痛越发残忍。

  燕苏闻言,手足俱颤,万念俱灰,看的哭成一团的她,脸上不由得也露出悲戚的神色,喃喃自语:“燕郎?”从此燕郎是路人么?

  史家的家丁听见里面传来剧烈的打斗声,不顾燕苏手下的阻拦,硬是闯了进来,见到满是鲜血的大厅,大吃一惊,连忙扶起史潇潇,见她只是断了肋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转头质问起燕苏来。双方言语不和,顿时打了起来,九华门暂住的院落乱成一团。

  吴不通等人随后跟着冲进来,料不到里面是这般情况,死的死,伤的伤。赛华佗查看了东方弃的伤势,连忙给他止血。

  云儿哭的声音嘶哑,几乎喘不过气来。吴语扶她起来,见她如此伤心,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眼睛一酸。

  燕苏全然不见眼前混乱的局面,任由双方打的你死我活,如雕像以般站在大厅中间,像是患了失心疯。

  魏司空闻讯赶来,阻止了双方的恶斗,皱眉问:“发生了什么事?”

  吴语见燕苏不言不语,脸上木木的神情平静的可怕,有些担忧,走到他跟前轻声说:“燕公子,事情变成这样,你总得说个话。”不然还不知道乱到什么地步。

  燕苏眼睛在厅中诸人身上一扫而过,又恢复了平日的冷冽阴森,最后落在云儿身上时,一痛,顿了顿,冷着脸说:“走!”任何解释都没有,就这么走了,如来时一般突兀。

  云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某个地方突然空了,难受的血液都凝住了。有时候活着比死更难,无论是爱或者恨,都解不开他们之间的死结。

  第六十章 处心积虑(上)

  东方弃差点没命,留在九华门住的院落养伤,代表史家出战武林论剑大赛决赛最后只能弃权。诸多江湖剑客以为他胆小怯战,很瞧不起他。江湖人士一向以信义为重,哪有半途弃赛的,东方弃这三个字几乎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闻人默趁机恶化他的形象,到处派人宣扬他生平的劣迹,从出身低微到行事颠三倒四,专门结交狐朋狗友,言行不正,还有背信弃义、感情不忠等等,并且举出一桩又一桩的例子,有理有据,证明非是大家恶意诽谤,而是确有其事,说的心有存疑的人不得不相信。骂东方弃寡廉鲜耻甚至武林败类的大有人在。不过当东方弃自己知道可以不用比赛,倒是大大松了口气,至于别人怎么看他,完全不在意,反正都是一些无关的人和事。

  史潇潇被燕苏一脚踢断了六根肋骨,痛的脸色蜡黄,数日卧床不起。史老爷子非常震怒,带人去找燕苏算账,结果连燕苏的面都没见到。魏司空招待了他,又由闻人默出面居中调解,以燕苏的名义送了许多礼品药材,什么天山雪莲、百年老参、一长串拇指大的珍珠,都是极其难得的珍品。魏司空是魏家的世子,闻人默是闻人山庄的少主,二人低声下气赔礼道歉,史家不能不给面子,再说这个“燕公子”也不是一好惹的主儿,在别人的地盘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史老爷子只得强忍下这口气,当做一场误会不了了之。

  东方弃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史老爷子一句“是男人就要负责”,硬逼他和史潇潇比武论剑大赛结束后立马成亲,就在闻人山庄举行,当着全天下英雄的面,也好有个见证。不然,史家丢不起这个脸!云儿也被老爷子派来的人守着,连门都出不了。她不由得苦笑,这个死老头,看来是真动了火气,雷厉风行,事情做的这么绝,简直把她当犯人看管。

  吴语和采荷结伴来看她,对着门外几个彪形大汉摇头:“史家做的太过了!”哪有人这么逼婚的!云儿一脸焦急问:“东方呢?怎么样了?伤好了没有?”吴语抿嘴笑了下,说:“伤的虽重,好在不是要害,加上内力深厚,休养了这么几天,已经没事了。”云儿稍稍安心。采荷淡淡说:“云姑娘,你可害惨了东方公子。”语气虽然平静,指责的意味却很浓烈。

  云儿脸上的笑意尚来不及隐去,闻言又黯淡下来,低了头不说话。吴语见状忙说:“谁也没想到会这样,燕公子……我想他也不是故意的。”采荷有些生气,激动起来:“那个燕公子,我以前就见过他,生性凶残,只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要把人流放千里,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吴姑娘,你还要替他辩护!”想到这,似乎还有些后怕,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吴语红了脸,期期艾艾说:“哎,华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燕公子他只是脾气有点不好……”跺了跺脚说:“哎,咱们是来看云儿的,可不是来拌嘴的。”赛华佗因为姓华,又精通医术,才得了赛华佗这么一个名号,所以称采荷华夫人。采荷了然似的笑说:“吴姑娘,燕公子有权有势,长相又俊美,难怪你心里喜欢。”吴语一个姑娘家,性子温厚,言语上哪是妓院出身已经嫁作人妇的采荷的对手,闻言又羞又恼,臊的不行,也不管二人,呸了一声,掉头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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