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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白双喜、黑从忧见势不对,立即冲了过来,一左一右,联手对付东方弃,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专门攻击后心、下阴等难以防守的地方,又是毒针又是偷袭,无所不用其极。东方弃腹背受敌,一开始左支右绌,险象环生,所幸他剑法极其纯熟,内力深厚,最适宜久战。一开始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后,他渐渐喘过气来,飘身后退,心中暗默口诀,蝶恋剑像一条有生命的白练,朝白双喜刺去。

  俩人大惊失色,面露惧色,以为是中原早已失传的“御剑术”,连退数步,翻身避开了。蝶恋剑半空中转了弯,瞬间又回到东方弃手里。

  这边正斗的难解难分时,燕苏翻身爬了起来,一剑刺向倒在地上十步开外的李措。哪知李措断臂后依然十分勇猛,抽出佩剑单手拦在右上方。他从小天生神力,力大无穷,战场上杀敌无数,佩剑又十分沉重,燕苏这一剑竟然砍不下去。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李措身后的亲信侍卫已经赶了过来,刀剑齐出,燕苏不得不退了开去,反手自卫。

  李措趁势滚了开来,直滚到门槛边才停了下来,坐起身匆匆点了几处大穴,止住流血,目露凶光,阴森森道:“给我杀!一个活口都不留!”

  两方人马顿时缠斗在一处,血沫横飞,惨叫声不绝盈耳。

  云儿从内厅冲出来,用剑压着血色尽失、畏畏缩缩的吕思伟,对守门的侍卫冷喝:“走开!”附在吕思伟耳旁恶狠狠说:“你以为你助李措谋反篡位他就会封你做开国功臣么?刺杀太子殿下一事是在吕府发生的,有现成的代罪羔羊,他不算在你头上,难道还会算在自己头上?”

  吕思伟恍如醍醐灌顶,差点晕了过去。

  白双喜、黑从忧武功高强,行事卑鄙狠辣,没有一点武林高手应有的自尊自重,又是以二对一,本来对付一个东方弃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哪知二人越打越不对劲,内力像被什么封住了似的,剑招往往不到一半便使不下去,头昏眼花,胸口闷疼。二人察觉到不对劲,暗叫糟糕。他二人下毒偷袭乃是拿手好戏,没想到今日竟然着了人家的道儿都不知道。二人越打越狼狈,眼看对方的侍卫越来越多,不由得心生怯意,这种人向来是见利忘义、贪生怕死之辈。二人暗中使了个颜色,打算脚底抹油,逃命要紧。

  云儿送进去的那盘烤羊肉里面加了燕苏无色无味、不易被人察觉的“三日醉”,顺手不加料,可不是她的作风。寻常毒药容易被发觉,三日醉虽不是致命毒药,可是却能使人半死不活,跟受了重伤一般,武功自然大打折扣。她本来是想燕苏和东方弃的刺杀大计更顺利一点,哪知李措以示亲近,将那盘烤羊肉赐给了两位心腹保镖。

  总算是误打正着,没有枉费她挨的一个耳光。

  “黑白二虫”且战且退,东方弃看出了他们想溜,大叫:“司空,拦住他们!”魏司空见燕苏“死而复活”,心中大喜,斗志昂扬,冷笑道:“想跑,没这么容易!”指挥自己带来的魏家的人马,“布阵!”

  八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人口中念念有词,背上斜插拂尘,手持长剑,脚踏奇步,按照奇门八卦之位摆好阵势,将白双喜、黑从忧团团围在中间。魏司空立在场外观战,指挥众人不断变换位置。

  云儿将软成一团的吕思伟点了穴扔在地上,冲到东方弃身边,“他呢?”东方弃抹了抹脸上溅上的鲜血,指着被围在重重人群中间的燕苏说:“那里。”云儿眼睛眯了起来,神色变冷,毫不犹豫说:“杀过去。”

  东方弃知道事态紧急,阻止不了她,只得将手上的蝶恋剑递给她,“拿着,自己小心。”寻常兵器遇到蝶恋剑一折即断,又是她趁手的兵器,万一打起来也不至于太吃亏。他弯腰从地上随便捡了一把剑,掉转头应付潮水般冲上来的敌人。

  眼看李措一方的人马越来越多,众人应付的越来越吃力,燕苏甚至中了一剑,踉踉跄跄一路退到台阶下面,幸好不是要处,无性命之忧。他背靠廊柱,以剑支地,一抬手便有一人倒下,下手又快又狠,骇的围攻他的众多侍卫面面相觑,一时都不敢近前,他趁机调理内息,稍作休整。

  李措见状,无视左臂疼痛站了起来,面向场内所有人说:“杀得燕苏者,赏金万两,封万户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人蜂拥而上。

  云儿大急,燕苏武功再高,这么打下去,恐怕支撑不了半刻钟,“这个郭敬之,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来!”她看着一丈开外、躲在室内的李措,紧了紧手中的蝶恋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李措,底下的人自然一触即溃,无心恋战,乖乖束手就擒!

  她趁人不备,飞身上了屋顶,快走数步,掀开瓦片,李措背对她,负手站在门里向外观看。她气运丹田,像一只在湖面上捕鱼的翠鸟,唆的一下冲破屋瓦冲了下来,手持蝶恋剑,由上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一剑刺进了李措体内。李措捂着被利剑刺穿的胸口,回头往后看,双眼瞪的铜铃大,嘴唇张张合合发不出声音,咚的一声重重摔出了门外。

  云儿看着蝶恋剑上殷红的鲜血,以及李措死不瞑目瞪着她的双眼,恐惧油然而生,捂着胸口一头坐倒在地上,难以呼吸。似曾相识的场景令她头痛欲裂,昏睡前她突然想起来了,是的,是的,曾经她也这么刺杀过一个人,惊恐、惊惧、惊慌、惊措的感情潮水般将她淹没。

  触目惊心的往事铺天盖地涌来。

  第四十七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下)

  周明帝建武十三年三月,年方十三的云罗从洛阳一路赶回京城。不等下人过来牵马,飞身而下。她年纪虽小,大概是习武的缘故,身量已经长开,小小的瓜子脸尚有几分圆润,身穿一袭淡黄色长裙,右肩系了一条别致的绿带,走动之际,随风飘舞,娇俏可爱之余多了几分不对称的美。

  她手上拿着剑,不耐烦说:“怎么还不开门?”云府的侍卫忙笑说:“看门的陈伯年纪大了,有点耳背,手脚又不灵便……”不等他说完,云罗一脚点在门前的石狮子上,在空中连翻数个跟斗,跳墙进去了。护送她回府的众侍卫面面相觑,心下苦笑,出门学艺回来,没想到小姐还是这么顽皮。

  云罗得意洋洋落在通往前厅的石子路上,左顾右盼,见府里的下人都睁大双眼看她,更加得意,大喝一声,长剑飞天而起,直冲上半空,然后又准确无误落进剑鞘里。她拍了拍手,见无人欢呼,心中正奇怪,转头一看,父亲大人背负双手、脸色发青看着她。后面还站着几个官场上的同僚。不由得暗暗吐舌,又要挨训了。

  云平四十来岁,中等身材,浓眉大眼,方脸,神情疲倦,狠狠瞪了她一眼,此刻没空管教她,冷冷道:“云伯,带小姐回房休息。”转身和颜悦色道:“各位大人,请恕云某不远送了。”几人连忙说不用不用,客套间,云罗早溜走了。

  云伯是云府最德高望重的下人,就连云平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七十多岁的人了,年轻时候学过一点武功,身体十分硬朗。看着做鬼脸的云罗好气又好笑,“小姐,你一回府就捣乱。”

  云罗忙嚷嚷:“哪有,人家乖得很,既没有舞刀也没有弄剑更没有见血。”云伯听了连连摇头。这个小姐,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云罗因为先天不足,身体孱弱,从小就跟着云溪子练功习武,强身健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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