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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东方弃苦笑不答,无聊地坐在一边喝茶。手中的雨前龙井还没冷,听得周围动静不对劲,猛地站起来,眸中精光一闪,走到云儿身边低声说:“情况不妙,快走。”

  云儿心下一凛,忙问怎么了。东方弃眼睛看着门口的方向,缓缓说:“看来我们是被包围了。”动作如此迅速,四面八方都是杀气,布置如此周密,显然非泛泛之辈。她吓了一跳,急道:“这么快?那怎么办?”东方弃双眉微微拢了一拢,当机立断,“从后门走。”

  两人急匆匆穿过后堂。东方弃抬眼观察四周的情况,全神戒备,随时准备动手。云儿探头往外一看,原来是条狭长的暗巷,两面墙壁耸立,高达数十尺,中间小道只有一尺来宽,像极一座天然的囚笼。云儿做了个手势表示没人,蹑手蹑脚溜出来。东方弃拉着她往东面疾走,只要出了这条暗巷,一切就好办了。眼看出口在前,只需三五步便可溜之大吉,恰在这个时候,对面横空出现一人,腰悬龙泉剑,手执湘妃扇,迎风而立,气定神闲,眸中尽是志在必得的笑意。

  东方弃见了,心中暗暗叫苦,这叫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云儿见到他跟老鼠见到猫似的,有点畏首畏尾,定下神来,涎着脸笑着说:“哎呀,原来是燕公子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巧得很,巧得很。”她故作亲热状。

  燕公子眉一挑,收起扇子在手心轻轻拍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不巧,我专程在这儿等你呢。”云儿心下一惊,看对方这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自己恐怕是插翅难飞了,忙赔笑说:“不敢,不敢,云儿何德何能,怎敢劳燕公子大驾,呵呵。”她做贼心虚,话都说不下去。

  “哦,是吗?云儿,你的本事可大着呢,飞天遁地,无所不能,没想到我竟看走了眼,低估了你。这位东方少侠,也是真人不露相啊,一掌排山倒海,失敬得很啊。在下仰慕得紧,不如一起到府上喝杯粗茶,切磋一番如何?”话刚说完,前后两端以及墙头,站满了手持弩箭的青衣侍卫,目露凶光,严阵以待,为首的正是冯陈、褚卫和蒋沈、韩杨这四人。

  东方弃抬头看了一圈,审时度势,皱了皱眉,悄悄地往墙根处移了移,没有说话。云儿脸上倏地变了色,看着他那张过分俊美的脸,露出厌恶的神色,索性把心一横,转过脸冷声道:“我不去。”燕公子眸色沉了沉,阴鸷地说:“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他视线转向东方弃,“东方少侠,你说呢?”

  东方弃慢悠悠开口:“燕公子的盛情美意在下心领了,云儿既然不愿意去,那我们还是改日再登门造访好了。”燕公子心头一股无名火气腾腾腾往上蹿,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他就不客气了,他以扇击掌阴森森地说:“好,好,好,好得很!”说着右手重重往空中一斩,顿时漫天箭雨从各个方向兜头兜脑朝东方弃的方向射下来,位置刁钻无比,躲无可躲,防不胜防,却都不约而同避开了云儿。对于云儿,燕公子的意思是,不活蹦乱跳捉住好好折磨一番,难消心头之气,东方弃则被视为心头大患,格杀勿论。

  东方弃催动体内的真气,刹那间如一个陀螺快速旋转起来,箭头方近身便被澎湃的真气激歪,劲道全消,无力地落在地上。他不退反进,欺身朝燕公子方向打出一掌,有龙腾虎啸、风云变色之势,又是硬碰硬、毫不取巧的一招,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燕公子若是侧身让开,便可避开这一掌,但是东方弃和云儿就可以突破固若金汤的重围,趁机逃走。他冷哼一声,定住身形,真气在体内快速凝聚,然后缓缓推出双掌。噼里啪啦真气碰撞的声音一直不停止,甚至在半空中闪出无数细微的火花。两人拳来掌往,真气瞬间逆转,各退数步。

  云儿被空中激荡的真气带得东倒西歪,难受之极。众人见交战的二人身影交错,靠得极近,唯恐伤了燕公子,谁都不敢胡乱放箭。

  东方弃想速战速决,于是故技重演,口里喝道:“暗器!”又是一把不知名的药粉。正所谓兵不厌诈,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虚虚实实,让对方摸不清到底是真是假。燕公子上过一次当,却不敢掉以轻心,管它是不是暗器,忙运功闭气,身形不由得顿了顿。

  电光石火间,东方弃觑准时机倒退着飞了出去,跳出包围圈,同时手一扬,一根软带像长了手脚似的,自动缠上云儿腰间。他右手运力一提,左手伸进怀里扔出一粒烟雾弹,混淆视听。一时间烟雾缭绕,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两人借着这个机会,快速冲出暗巷,纵身一跃,双双落进湖面,借水遁走,避开了紧随其后的漫天箭雨。

  燕公子看着水波犹在激荡的湖面,气得脸色铁青。暗器、烟雾弹这些东西,被视为武林中的旁门左道,都是一些下三滥的手段,为多数江湖人所不齿。他没想到凭东方弃这样的身手,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而且打不过便逃,溜得比谁都快,也不怕人耻笑,实在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哼,怪不得身负绝世武功,至今默默无名,只能混迹于市井走卒之间!

  冯陈领着宝瑞通当铺的掌柜以及绸缎铺的老板来见他,他接过九华玉,仔细抚摸一番,确定没有损伤之后,重又系在龙泉剑上,冷哼一声,说:“仔细盘问,一丝都不许遗漏。”按捺下怒火,拂袖走开。

  东方弃和云儿再一次在他眼皮底下开溜,无异于硬生生给了他一巴掌,让他颜面扫地,威信尽失,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罢手!

  第十五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临安城内的这条九曲河是活水,之所以叫九曲河,自然是因为河面九曲十八弯的缘故。此河直通城外,平常人家多在岸边浣衣洗菜,儿童多在河边游戏玩耍。东方弃和云儿从九曲河的下游钻出来,攀在岸边岩石上大口大口吸气。云儿唇色发紫,哆嗦着来回搓着手臂,又不时将双手放在嘴边哈着气。她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肌肤上,乌黑的长发散了下来,像一帘瀑布,淅淅沥沥一直滴着水。东方弃忙拉她上来,手抵在她的后心,将剩余的真气缓缓渡到她体内。

  云儿察觉到输入自己体内的真气不如往日充沛,回头看时,这才发觉他脸色苍白,唇角溢出丝丝鲜血。她大吃一惊,知道他刚才和燕公子动手时受了伤,忙说:“我不要紧,不是寒气发作,只是天凉了,有点冷而已,生堆火把衣服烤干就没事了。”东方弃这才住手,就地坐下,运气调息一回,睁开眼说:“不要紧,真气耗损过多,调养些时候就没事了。”其实事实远没有如此轻松,当时石破天惊的一掌,换来的是两败俱伤。两人拾了些干柴,架成一个空心三角形,底下用树叶做引子,用火折子点着后,围在一处烤火。

  东方弃见云儿低头解衣带,吓了一跳,“你做什么?”云儿回答:“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烤啊。”他忙摇头,“不行,不行,会有人看见的。”云儿哼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这荒郊野外的,乱石成堆,杂草丛生,别说人,连只动物都没有,不然还可以猎来饱餐一顿。

  他坚决摇头,“不行。”云儿觉得好笑,抬杠道:“我就要脱。”外套而已,再说又没有外人。他见她当真将罩衫褪下肩头,连忙转过头去,口里不忘教训说:“云儿,这不合礼教。”云儿笑出声来,“你什么时候做过符合礼教的事了?”她还不都是跟他学的。

  东方弃一时无语,见她完全不理睬,皱紧眉头,提高声音说:“不能脱,听到没有?”

  云儿不耐烦道:“我又没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就是衣服湿了,觉得冷,想烤干罢了,你今天怎么跟道学先生似的,陈词滥调一套一套的。”东方弃露出苦笑,知道说也无用,只得无奈地说:“好好好,随你怎么样,我替你把关放哨总行了吧。我只不过想提醒你,你再这样假小子似的野下去,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云儿双眉一横,怒道:“我为什么要嫁?你不是答应过我会永远照顾我吗?难道现在又想赶我走了?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为了采荷,对不对?哼,想得倒美,你说过的话就不能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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