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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燕公子哼了声,说:“你脸皮还真是厚。”自己在一边宽衣解带,她眼睛都不眨一下,不但不害臊,反而偷偷张望,还是不是女人,不知是太天真还是太无畏。他过了会儿又说:“此剑若是这么容易生锈,也不是龙泉剑了。”他嘲笑她没见识,继续说:“为了铸这把剑,千年赤堇山山破而出锡,万载若耶江波涛再起,一代剑师欧冶子力尽神竭而亡,此剑已成千古绝唱,与天地同寿,日月齐光。”

  云儿一听此剑果然是龙泉剑,不由得精神抖擞,热血澎湃,若是她能偷到手,那是何等神气的一件事啊,足以在东方弃面前炫耀一番。她立即谄媚地走上前,没话找话,“是吗,这么神奇?那能看一看吗?”呵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燕公子因为要引鱼儿上钩,自然要下一些食饵,虽没明确答应,也没阻止她偷偷靠近,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两个人,各怀鬼胎。

  云儿看了看他,放胆摸了摸剑鞘,察言观色,见他没反应,于是拿起剑横放在手心里掂了掂,说:“还挺重的,卖了不知值多少钱?”他嗤笑一声,“就算敌国拿十座城池来跟我换,我还不愿意呢。你说它值多少钱?”云儿张大嘴巴,“十座城池啊,那得有多少万顷良田,如云美女啊……”换做是她,还不屁颠屁颠跑去换了再说。

  燕公子一脸鄙夷地看着她,“黄金易得,一剑难求。区区十座城池,又何足道哉!”她撇了撇嘴说:“我就是喜欢黄金,怎么了?”谁叫她没钱呢!她用手挑了挑剑柄上那块据说是稀世难有的九华玉,故意哼道:“这块玉又破又烂,很普通啊。”

  他冷冷瞟了她一眼,说:“世上只怕找不出第二块这样的玉来。”九华玉出自极北苦寒之地,据说那里一年四季冰天雪地,冰厚不见泥土,寸步难行,所以极难采获,是世上最有名的寒玉。其玉玲珑剔透,晶莹如冰雪,寒气凝而不散,尤其每当夜晚漆黑无光时,本身竟会发出璀璨荧光,犹如南海的夜明珠,是以被世人称奇道妙。

  云儿冷哼一声不相信,“这有什么稀奇的,我就有一块这样的玉,上面还刻了一个‘云’字呢。”所以她才会叫云儿呀。

  他立即转头看她,过了一会儿懒洋洋地说:“哦,是吗?那你拿出来给我瞧瞧啊。”当然是不信。云儿急了,“我真有一块这样的玉,不过不在我这儿……”她嫌戴在身上冷冰冰的,早交给东方弃收着了。见他认定自己是在吹牛,只好闷声停住不说。

  燕公子趁她靠得极近的时候,突然一扬手,云儿随即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酥香入骨,暗叫不好,“你给我闻了什么?”他目视前方,随意泼了泼水,不紧不慢道:“这种迷香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叫“翩然欲飞”,人闻了后,任你武功再高,三步即倒。睡着时,飘飘然感觉自己身轻如燕,可不是翩然欲飞了吗!”再回头看她时,已然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他披衣从水中起来,手里拿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摇头说:“用它来对付你,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真是可惜了。”将它搁在一边后,他手抚上她胸前,哼了声,“给人宽衣解带,本公子还是头一回,你还真是脚盆子洗脸——好大的面子。”

  云儿仰躺着,巴掌大的脸静静沐浴在月色下,肌肤透明如玉,与平日吵嚷嚣张的样子全然不同,有种朦胧的距离美。他停住了手,转而捏住她的下巴,细细看了一回,任意评头品足,“仔细瞧你,长得还挺清秀的,像个小家碧玉,只是言行举止比男人还粗鲁,没修养又世俗,一身的市井气,野性难驯。”

  他一指挑开她的衣带,挑眉说:“幸亏只是寻常衣饰,简单利落,不若厚重礼服,里三层外三层,没那么多衣带暗扣,不然,本公子一手撕了它。”看见露出的肚兜,他“咦”了一声,“这鱼戏莲花样式的肚兜精致得很啊,莲花颜色鲜艳,鱼儿栩栩如生,倒是不多见。”待要解她颈上的红绳时,又犯难了,“怎样才能让你信以为真,认为自己清白被毁呢?”接着又骂了声,“乳臭未干的丫头,咬起人来可是一点都不客气啊!”他手臂这会儿还疼呢。

  云儿实在是没办法再装下去了,不然自己真要被脱光了,脸都丢尽了。虽然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意”,无非是想折辱折辱自己罢了。而且他不是喜欢男人吗,对自己也不能有什么进一步的意图。她猛地睁开眼,抓起手边的“翩然欲飞”,扬手朝他撒去,一骨碌爬起来,紧了紧衣衫,挑眉说:“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本姑娘百毒不侵。”

  情况急转而下,燕公子全无防备,刹那间吸了不少进去,手脚登时酸软,瞪大眼睛,张开嘴刚想说话,人已跟着轰然倒了下去,沉睡不醒。云儿爬起来狠狠踹了他两脚,“哼,你也有今天,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弯腰解下他身上的龙泉剑,拔出来一看,只见寒气凛冽,颊边生风,瞬间连天上的明月也为之一黯,连忙插了回去,拍着胸脯说:“乖乖隆地咚,猪油炒大葱,这还真不是一把普通的剑,跟长了眼睛似的。”一时间只觉有暗室生春,神光如电之感。

  云儿看了眼昏迷不醒的他,心想他内力深厚,武功高强,应该用不了一顿饭的工夫便会醒来。在这段时间里自己要是逃不出落花别院,那就等着被生煎活剥、千刀万剐吧。可是一顿饭的工夫,凭自己的轻功,勉强能走到山下就不错了,不由得蹙紧了眉头。想了许久,突然打了个响指,嘿嘿,有了!

  她将他全身上下剥了个精光,一脚踢进水里,接着满脸羞红捂住眼睛,啊,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她明天一定会长针眼的!可是为了这把旷世难得的龙泉剑,长一两个针眼算什么,那可是十座城池啊。

  云儿回头瞧了眼他,这时如浮尸一般漂在水面上,淹死正好,没淹死也算他命大!她将里里外外所有能遮羞的布料全部搜罗出来,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之后她得意扬扬地下山,看他醒来怎么办,还能光着身子跑下山吗?一想到那种情景,她忍不住哧哧笑了出来。

  云儿气喘吁吁飞跑下山,摸黑来到大门口,躲在花影里探头望去,只见守门的侍卫来回走动,手握在剑柄上,目光如炬,在院中各个角落不断搜寻,只怕一只苍蝇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守卫如此森严,逃跑是想都不用想了。如果突然冒出头,还不等走出门外,只怕早已被乱剑砍死,横死当场了。

  她连忙折到专供下人进出的小门,躲在一块大石后面候着。旁边也有两个青衣侍卫守着,只是不若刚才那么密不透风,盘查也很随意,随便搜一搜便放行。一个身穿短衣的老人赶着一辆牛车慢悠悠过来,像是想起什么,“吁”了一声停下,跨下座位,又折了回去。她连忙掀开帘子钻了进去,臭气熏天,连忙捂紧鼻子。车里放了几个高大的木桶,里面装的大概是泔水、粪便等物,味道极其难闻。她忍住呕吐的冲动,缩在最里面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过了会儿,听得外面一个侍卫问:“干什么的?”那赶车的老人弯腰打着哈哈说:“粪车,粪车。”另外一人捏紧鼻子,忙说:“别问了,别问了,赶紧让他走吧,臭死了。”云儿就这样躲在粪车里,一路出了落花别院。

  牛车晃晃悠悠不知走了多久,她掀开帘子朝外一看,黑漆漆一片,依稀可见道路两旁的花草树木,幽深朦胧,看样子似乎仍在郊外。她实在受不了车里的那股腥臭味,从窗口猫着腰钻了出去。翻身滚在草地上,如风过无痕,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眼看着牛车远去的影子,云儿伸出手长长地舒了口气,她有种挣脱牢笼、鱼归大海、鸟入山林的感觉。从今以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江湖任我行。

  幸亏她及时跳下了牛车,因为随后她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快速朝她的方向奔来。

  第十二章 怀璧其罪

  温泉热水加速体内血气运行,燕公子比云儿预料的还早醒来。他睁开眼,有瞬间的迷茫,见自己浑身赤裸,随即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不由大怒。抬眼四顾,岸上余烟袅袅,残留着尚未完全烧透的衣物,龙泉剑也不见踪影。他赤裸着身体冲进屋内一看,预备的衣衫一件都没有了,只有屏风下还搁着一双鞋。桌上放着云儿日常用的木梳、胭脂、水粉、铜镜、钗环等物。他一把扫下来,踢倒屏风,掀了桌子,气得大吼:“你最好求神拜佛别让我抓到,不然,何止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诛你九族之外再加朋友一族!”脑中立马想到东方弃。

  他虽怒火滔天,却很快冷静下来,重新躺回温泉里。他这个样子,自然是出不去。突然站了起来,气运丹田,纵声长啸,啸声逐渐响亮,一长一短,极具规律,声闻于天,余音在山谷间来回激荡,水波无故翻涌,惊得林木间栖息的百鸟纷纷飞了起来,野兽吓得四处逃匿,而远处也隐隐听到虎狼獐狍的咆哮声,显得烦躁而不安。

  冯陈、禇卫和蒋沈、韩杨等人在山下听到啸声,大惊失色,不知出了什么事,也顾不得温泉是禁地,连忙赶了上来。

  他半躺在温泉里,背对着众人,“送一套衣服上来。”有人答应一声,立即去了。他又说:“那个云儿现在何处?”冯陈等人不解,公子不是说要亲自对付她吗?只能懦懦回答说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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