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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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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我劝说公司给那个厂注资了,等我们有了股份,他们也不敢了。我已经签了不许转卖样品的协议了……”我的话被他的手指头堵住。他俯身靠在我身边,看着我说:“春晓,你是个玩命的丫头。你把很多事情都看得太重了。这些都不是你生命的全部,你都快忽略身边的风光了,你23了,该解风情了……” 他不再说话,开始教我风情。我喜欢他很冗长地吻我,如春风化雨般滋润了我的全身乃至发梢。他的手开始不规矩地在我身上弹琴,先隔着衬衫,然后并不解开扣子就从下边长驱直入。我很恨自己这一向太瘦,当他数我的肋骨的时候我觉得他在弹琵琶。“34C。”他触碰到我饱满的敏感地带的时候报出准确的数字。我算栽在这老手的身上了,被他一览无余。 我浑身肌肉开始紧张起来,呼吸也急促,眉头开始皱起。他不紧不慢继续挑逗我。我拒绝回应。“嘿,天使!”他抓起我的手隔着裤子让我感觉他的隆起,“若喜欢了你就叫出声吧,别像邱少云似的任欲火焚身,打死不吭一声。我喜欢你的呻吟。”他隔着衣服用唇搜寻我的制高点,我酥痒难奈,连唇都紧闭上了,身体僵硬。 他感觉到了,用手拂了拂我的额头,说:“第一次?放松,我会很疼你的。你只享受着就好了。”这句话突然惹恼了我,我睁开眼睛,静静而冷冷地对视他,同时手攥着他不让他继续工作。“你错了,”我站起身来,看他莫名其妙地半坐在地毯上,衣衫不整。“我的经验远比你想象的要丰富,只要我愿意,我能让你上了天。很抱歉打断你的兴致。我不想。我发过誓不再有婚前性行为,这对我不公平。整个过程我并没有享受什么,我从头至尾都在担心怀孕堕胎,离弃和如何面对下一个爱人,如何跟他解释。我被男人抛弃过,同样的错误我不想再犯了,至少我要尊重我未来的丈夫。我不保守,但我不能玩弄自己的生活。我想我只可能在婚后才能无愧地接受丈夫的爱抚,安然享受性爱,偷情的感觉我不喜欢。如果我的思想说NO,我的身体也不能说YES。” 他很镇定,尽管形势急转。他坦然站起来,当着我的面整理衣服,就好像早上起床一样,没有一点尴尬。收拾妥了,他走到我面前,摸着我的头说,“小可怜儿,你受伤了还没好。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主动要我的。早睡。”他不再留恋,转身出了门。 我又呆呆坐回地上,心潮起伏,热力尚未从我周身退却,很不舒服。我开始担心,这样的打击对他是不是有点残酷?他会不会因此而阳痿?万一不巧以后真是我这个倒霉蛋儿嫁他,吃亏的不是我自己?要不要追到对面去重新再来一遍只当是NG?这一夜我无法入眠了。耳朵一直听外面的声音。我想只要他轻叩我的房门,一下就好,我就奔过去拉他入怀,把我蓄积了近一年的压抑全部发泄给他。我甚至想到我们饥渴地互相吮吸的场景,其实,也许并不那么糟,如果我放开的话,任欲望说话。 这一夜,出奇的平静。我恨恨地想,这个死男人,真不解风情的是他,我只说一个不字,他就吓跑了,还情场老手呢,人家不愿意,你不会强暴啊,我又不会真叫,反抗也就三两下。要做就做完嘛,这样不上不下算什么? 第二天起,我看到他就没好气了,老跟他做对。他说美的我就说丑他说咸了我就说加盐。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假傻,问我:“春晓这两天好像在怄气啊,我得罪你了?”我一个姑娘家家的总不能说没爽到气不顺,那还真成了我求他来要我了。熟透了以后才知道女人若是性事上通了便一通百通,神也清气也爽,任你怎么发火都笑嘻嘻,反之就成了肠梗阻,挠哪都痒。 以后我们又开始若即若离的微妙关系了。主要是大家都忙,没空往纵深发展。我十天半月才见他一次,一见面就是吃饭。好像他抓着好时机了,三天两头往上海跑。我妈还打来电话汇报说:“你们那个林总来家里看过我们,送了两支老粗的长白山人参,我们该怎么办?”那次一起去上海的时候他陪我回过家,拜见了我爹娘,表现得恰到好处,席间他自称是搞投资理财的,绝口不提他的生意。因为我曾说过“重商主义”在我家行不通。我爸妈都是读书人,我妈整天梦想着我嫁一个博士教授,这样才与我家门当户对。我常想我妈心目中的女婿应该是个半秃的老头,戴着厚玻璃瓶底,整日趴桌上不起来的那种。读到博士还得是教授,总也得近50了吧?“你收着吧,那是我放他那里的投资的获利回吐。实在不安心,我就嫁给他换你那两根参好了,这个价我还是值的。”我答。“不好,看上去他好像不年轻了,大你很多吧?以后要不幸福的,你还小,不懂。” “哎呀,不就11岁么!总年轻过教授。我知道你指性生活差异,我到老到那个时候还早呢!” “要死!一个小姑娘家出口这么不雅!你跟谁学的?”算了,跟我妈实在没法交流,她老当我只16岁,不谙世事。 他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我正在走霉运,先是一批货没按时出工被拒收,后又碰上我新开发的厂再次背信弃义,把我花了心血打的成品样廉价卖给了当地的公司。我赶到那里训厂长的时候他一脸无赖,摆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他说:“大姐啊,我们厂也要开支啊,不能只接你一个人的活儿。” “你接谁的我不管,怎么能用我的样呢?你知不知道他们和我争的是一个市场?” “我只管出东西的,不问卖谁。”我当场都要吐血,毙命给他看。祸不单行,刚回公司老总就揪着我训:“我们第一笔投资款75万刚打过去他们就翻脸了,你赶紧去追吧,追不回来你就在当地找个人家收留你别回来了。”这么无情!我连75万都不值! 气急攻心,我当下就病倒了,在床上躺半个月都爬不起来。期间老总打电话来问候:“病好些了?”我感动到涕零,赶紧说:“就好了,让您费心。” “就好了还不去追款?!”我觉得了无生趣,世界竟如此薄情。 林就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约我去他的办公室的。一见面大惊:“春晓出什么事了?惨成这样?”我想我现在一定是人比黄花瘦了。我咧了咧嘴,笑比哭还难看,原本想说个笑话给他听的,谁知道眼泪竟扑通扑通掉下来。这是我第一次当他面流泪。“福建那工厂翻脸了,把我给卖了我还替他们数钱,老总催我去深山野林追款,我不想活了。”我扑到他怀里开始哇哇大哭起来,憋了整一个月的泪水想停都停不住。边哭边拉他的袖子擦鼻涕。他搂着我轻轻晃着说,“嘿!小可怜儿,天没塌呀!还有我呀!”他抬起我的下巴,笑着说:“该哭的是我呀,我这一万多的西装都捐给你的洪水了,还有鼻涕,多恶心啊!”我开始又哭又笑:“你讨厌!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他板下脸来问:“多少钱?” “你别问了,这只是个工作失误,我即便追不回来公司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我终身卖给他了。” “别呀!你哪能随便卖给别人呀,你是我的了,我打算把你收家里了。你那点事大也大不过哪去,别操心了,我喂你半年了刚长的肉都退回去了。” 他突然抓住我的两只手,很用力地捏了一捏,说:“嫁给我吧。不要你再这样飘着了。本不想求你的。看你倔得厉害,我要不求,你是永远不会张口要我收留你的。其实,你就求求饶,又怎样了呢?在我面前不丢人的。女人要学会告饶才可爱。我真的想听你说‘要我吧’,只要你一说,我扛着你就回家了。”他看我用白眼翻他,眼睛又滴溜溜直转,就说,“好了,我投降了,我给你你想要的。嫁给我!” 我又推开他,叹口气说:“我可不能趁人之危。看你现在思路不清来蒙你。人在痛苦的时候做的决定都是愚蠢的。你别因为可怜我又套进去。”他不言语,沉着脸说,你这样看我?“我不会嫁给你的。你既有钱条件又好,我是NOTHING,这好比我端一碗红烧肉坐在一群饿狼中间,我还得费心看着我的肉。我要过单纯的生活,嫁个普通人,那种掉进人堆里扒拉不出来的。人不在靓,能看就灵;钱不在多,够过就行。” “你的意思有钱也是一种错?” “有钱没错,错在太多。你让我觉得生活没追求了,什么都是唾手可得。当我要买一件奢侈品的时候,乐趣在攒钱并天天担心我钱够了东西售罄的过程上。那结果并不重要。”他哭笑不得,“你那小脑袋里到底注重什么?” “回味。经久的回味。一件事情过去几十年后,当时的场景依然鲜活,好像发生在昨天。你我之间就缺这个。我想到你的时候,就想到餐厅和饭店。餐厅里走出的浪漫会毁灭于家庭的饭厅的。”我掸了掸自己的裙子,仔细抚平褶皱:“别担心,我是撕不烂打不垮的橡皮人,这半个月在家躺着我早想过了,我要进大别山,开发手箍木器,木桶啊,木碗啊什么的,相信在日本一定有市场的。一天不成功,一天不收山。” 我第一次在他眼里看见了对女性的尊敬。以前他老拿我当个孩子哄。其实在他说他要娶我的时候,他就不把我当个普通的花瓶了。“你天天这样来来往往,忙忙碌碌,钱没赚到,情没抓牢,名也丢了,你究竟在找什么?”他问。 我走到他面前,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眼睛直视着他,满脸的清澈与纯洁:“真诚。”我说。我的目光无限坚定,转身,我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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