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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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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醒来时天光大亮。她睡眼惺忪,在被子里伸伸腿脚,打了个滚去抱宋焰,摸一摸,床边空空无人。 她睁开眼睛,看见排排木窗外阳光灿烂,清风抚动纱帘,墙壁是淡蓝色的。 这…… 她一下坐起身,惊觉自己在一张淡紫色的大圆床上,床边铺一圈浅灰色地毯,还有个白色的吊篮。 这房间…… 左边墙壁一整面米色衣柜,右边连排木窗,水紫色的窗帘收起来,只拉着一层薄薄的纱,能看见窗外树影成荫。 风铃摆动,叮叮咚咚。 窗户旁,阳光洒满美人榻。 浅灰色地板延伸至小厅,内嵌布艺的木沙发,木茶几。室内颜色以淡蓝,淡紫和浅灰为主,安静低调,赏心悦目。 许沁下了床,拉开木门走去客厅, 象牙色墙壁,咖啡色地板,月牙色电视墙,内嵌沙发,桦木茶几。 北面的窗子外种满了树。 南边面向庭院,大门敞开,阳光铺满地板。 更叫她欣喜是客厅沙发背后设置了一个中心区。 一张长方形的大木桌子,宽宽松松围了六把木椅子,连靠枕都有了。桌子特别设计过,方便走线。 桌下几处地面插头,能全家人聚在一起办公作业。背后整面墙从屋顶到地板都是书柜,分成无数方形小格。 哪怕以后有一群孩子,也能把全家人的书收纳进去。一旁靠窗边还有处大大的软沙发区,堆满靠枕,许是让人窝在里头读书的。 许沁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迈出门槛,院子种了树,铺了草地,上有鹅卵小径。庭院改造过,一道方形环廊把几处房间连接起来,廊上吊着乳白色的灯,还悬了风铃。 东边是分隔开的两间小卧室,西边是厨房和餐厅。厨房整体为淡绿色,清净雅洁,餐厅则是浅杏色,墙壁透一丝嫩黄,白色餐桌上摆着一小束雏菊。 而通向大门的长廊另一侧,有一棵枝干很粗的大树,像是生长了很多年。她叫不出名字。 她只认得庭院这一侧,靠近卧室的地方,种着枇杷,还有一株樱桃树。 整个四合院美好极了。 她满屋子转一圈,没找到宋焰,便坐在回廊的台阶上等。 明明很开心,可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流泪。 那年,她还小,她多羡慕舅舅家的四合院啊。一家人开开心心住在里边,每天都有笑声。 她说:宋焰,我好喜欢你们家。 他道:光说没用,敢不敢上我户口本。 她静了好久,说:那你送我一个四合院吧。 “这世上的一切我都不喜欢,我也不想出去见别的人。 “我就想要一个四合院,然后被你锁在里边。” 她微微吸鼻子,拂去眼角的泪。 傻子, 她羡慕的不是舅舅的四合院,是舅舅幸福的家。 影壁那头传来开门声,和箱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宋焰上了长廊,拖着两个箱子还有纸袋,是去舅舅家搬东西了。 “怎么坐那儿?” 他话音未落,她穿过庭院,飞扑上去搂住他的腰: “宋焰……” 她一瞬间万般情绪涌上心头,眼泪流出。 他被她撞得稍稍后退一步,站稳了,摸摸她的后背,逗她:“不喜欢,都急哭了?” 她立刻摇头,哽咽: “宋焰,我喜欢到可以一辈子不出去。我本来就不喜欢外面的一切,我可以一辈子在这里不出去。” 宋焰愣了愣,想到她会很开心,但没料到反应这么大。她急切说完那番话,再不吭声,眼泪直下。 他大掌抚摸她的头,要安慰什么,她心酸问:“宋焰,你这十年怎么过来的?” 他顿时抿紧了唇。 十年,怎么过来的? 熬过来的。 那次她醉酒后质问他没有为靠近她而做过一丝努力。 她不知道的是, 为了娶她,为了和她在一起,他积攒了十年,拼搏了十年。 即使那次受了重创,让他几乎崩溃。可后来的每一天,他不曾有一天安于现状,不曾有一天想过混着日子等相见。 他的计划,在更早之前。 很早的时候,五芳街房价虽然不高,对他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他二十岁生日那天,也不知哪来的魄力,把父亲留下的各类资金一次性花了个干净,付了首付。还挺聪明地选了前低后高的递进式还款,打着如意算盘,想着工资补贴和租金足够还房贷。等房贷慢慢升高,他也升职加薪了。 却不想中途天降横祸。 他被严刑拷打半个月,后来被救走,罪名由坐实变成存疑,他知道救他的是谁。那时他太心高气傲,太恨,太屈辱,人都倒在土里不成形了,都发不出清晰的声音了,也要咒骂那个毁了他原生家庭的人。 他失去彻底洗清的机会,没罪却也不够清白,原来的队伍待不下去,被丢进人们说的最没出息的队伍,从零开始。 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梦想破灭,事业挫败,身体荒废,四合院也要保不住了。 他是拼了命地想出成绩想立功想升职,盯着考核奖金,绩效奖金,功章奖金……盯着士官加薪,升班长加薪,升排长加薪。 可再怎么拼命也出现空缺,入不敷出。长那么大,生平第一次找朋友开口借钱,期满了还不上,又不能失信,被逼到走投无路,找民间借贷。 而那时他甚至不知道许沁在哪儿,还会不会回来。可人就像是失去理智了,是个赌徒,是个疯子,只想用尽一切办法守住最重要的东西。 头几年黑暗的日子他已记不太清,只记得每月回家都穿着军队的迷彩服和胶底鞋,吃穿用度全在军队,不买东西不花费,每分钱都拿去还债了。 可即使是被生活逼成那副样子,每过一个月却又像赢得了一场战争,仿佛他的家一点点真实起来。 一点点找到了存在于世的感觉。 即使偶尔会模糊了许沁的样貌,却莫名觉得她一定会回来。 就跟那次在溜冰场打架一样,她跟孟宴臣走了,可第二天她就回来了。 或许她自己没发现,但只要她意识到宋焰在等她。 她就会回去找他。 只是,很多个第二天之后,她都没回来。 渐渐,一年一年,房价开始疯长,房租跟着一次次翻倍。而他也一步步升职,压在肩头的重担才一点点卸下。 但由于前期借过高利息民贷,他三年前才陆陆续续还清欠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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