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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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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帮忙。”他开口叫她了。 周遥赶紧上前扶住窗棱,骆绎从工具箱里拿出锤子和钉子,敲敲打打,很快修好插销。 周遥讶异于他的熟练和迅速,笑着说:“看来,男人是天生的修理工。” 他简短地笑了一下算是回应,又拿出一块玻璃,按在空空的窗户上,说:“扶住。” 周遥一手抓着窗棱,空出的一只手扶住玻璃。 骆绎站在玻璃这头,见她的手掌摁在玻璃上,无意多看一眼,第一次发现女人的手竟那么小只,又白又细,掌心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他记得她耳朵上也有一颗小痣,在耳垂上,他好几次见了以为是灰尘。昨晚就真的揉了一下,结果把她耳朵都捏红了,那小黑点也没落来他手里。 骆绎不经意转眸,瞥一眼她白白软软的耳朵,下一秒便移开目光。 他弯腰从工具箱里又拿出几颗钉子。窗户有点矮,他稍稍下蹲,沿着玻璃的边缘把钉子钉进窗棱,固定玻璃。 灯光投下的阴影在他脸上来回摆动。 周遥隔着一面玻璃,无声地看他。她忽然就感到恍惚,分明才几小时不见,她却觉得像过了一整年。 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所感应,他缓缓抬眸,眼神穿过玻璃,和她的轻轻触碰到一起。纸糊吊灯依旧在晃,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彼此呼出的热气罩在玻璃上,模糊了视线,风一吹,雾又散去,再度清晰。 明暗交替间,他平静地收回目光,说:“修好了。” “哦。”周遥条件反射地松了手,却没想骆绎先一步松了手准备放下手里的工具。 大风吹,周遥瞪眼看着窗棱朝她的脸砸来。 他抬手一挡,窗棱砸向他手心,他手背撞在她额头前。 周遥脑门一磕,心跳砰砰。 “想什么呢?”骆绎淡淡问,大手握住窗子,逆着风推回去,插上插销,风雨一瞬间被挡在外边。 周遥微微喘息,说:“没想什么,刚见鬼了。” 骆绎歪头,认真地看一眼玻璃上薄薄一层人影,问:“看到你自己了?” “……”周遥拿眼睛斜他。 他没继续逗她了,蹲下收拾工具。 周遥过去捡花盆,骆绎抬头,说:“你回去休息。这里我处理。” 周遥笑:“不要紧,我帮你。” 骆绎看着她的手,眯了一下眼睛,说:“你手上有血。” 周遥低头一看,虎口处破了皮,她抬起手看,恍然大悟:“扶窗户的时候,小木屑扎进去了。” 说着,她埋头瞄准,小心揪紧那根小木屑;突然一下,迅速拔了出来。 “嘶——”周遥没忍住,原地跳脚。 骆绎:“……” “你是喜剧演员么?”他说,“下去涂点药。” 他拎着工具箱站起身,看一眼窗外,忽然问:“那是你师兄?” 周遥过去看,一个黑色冲锋衣的男子冒雨跑进楼梯:“是诶。这么晚在干嘛?”周遥狐疑,难道和唐朵约会? 骆绎没兴趣,下楼去了。 …… 公共区里一片昏暗,只有吧台内悬着两三盏吊灯,周遥坐在吧台边,骆绎拿了药水,说:“手伸出来。” 周遥意外极了,还以为他会把药水扔给她就不管了呢。她赶紧把手伸过去,笑眯眯地说:“你轻点啊。” 说了等于没说,他下手不轻不重的。 不过反正伤口小,周遥也不怕疼。 他很快涂完药,拧上药水盖子,有些应付,说:“好了。回去吧。” 周遥不走,趴在吧台上,屁股扭高脚凳:“骆老板,我要喝牛奶。” 骆绎抬手敲了敲写着当日特色酒水的黑板,说:“打烊了。” 周遥歪头:“谁让你的窗户吵醒我睡眠?我已经睡不着,需要牛奶安眠。” 骆绎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 他抿着嘴唇,舔了一下牙齿,最终说:“等着。” 他从货架上拿下一盒牛奶,剪开包装盒,倒进小奶锅,又点燃酒精灯,把小奶锅放上去,时不时拿木勺搅动锅里的牛奶。 屋外风雨呼啸, 周遥坐在高脚凳上晃荡着脚,趴着看他,他这套动作她看了无数遍,依然看不厌。 他目光专注于平底小锅中的牛奶,知道她在凝望,却目不斜视。 或许夜太深,有些危险,他没什么心情开口说话。 牛奶温好了,他倒入玻璃杯里递给她。她喝一大口,嘴上沾了牛奶。他熟视无睹,盖上酒精灯,转身去水池边清洗奶锅。周遥凶巴巴地瞪了他背影一眼,自己擦掉了嘴上的牛奶。 他清洗完毕再过来,她牛奶才喝完四分之一,双手抱着玻璃杯,像一只小浣熊。 他低头咬了一根烟在嘴里,周遥皱眉:“过两天再抽不行么?” 他抬眸,目光锐利看着她,没答话,点燃了烟。 周遥瘪瘪嘴,不说什么了,低头喝牛奶。 她哪里有心思喝牛奶,咬着玻璃杯杯沿,每一口喝一点点。 屋外风雨,屋内温馨, 他抽掉半根烟了,她还在磨蹭时间,咬玻璃杯。 隔着青白的烟雾,他看见她嘴唇贴在玻璃杯上,一排牙细细小小的,轻轻咬来咬去,不知那玻璃杯被那细小的牙齿咬着是作何感想。 正看着,她抬起眼眸,刚好撞进他眼底。 他并没有移开眼神,直视着她,说:“咬坏了要赔钱的。” “我咬得很轻。”周遥轻笑着说,咧嘴笑的时候露出了粉粉的舌尖。 骆绎移开目光,一口烟在胸中千回百转了,缓缓吐出。 他问:“你睡眠很浅?” “嗯。”周遥说,“听到走廊外边有声音,就出来看看。” 他手搭在烟灰缸边点一下,交代:“下次如果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不要轻易跑出门。” 她抬起下巴:“为什么?” 他皱眉,说:“你有没有基本的防范意识?如果是歹徒呢?” 周遥一愣。 “以后不管住酒店还是客栈,别听外头有声响就乖乖开门,有事打电话叫前台。” 周遥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噢。我记住了。” 她如此受教,他反而一时无话可说。 她终于喝完了牛奶。 骆绎收掉杯子,又找了吹风机放在吧台上,说:“你头发湿了,回去吹干了睡觉。” 周遥眼见他要走,抓着吹风机站起身,嚷:“骆老板,我肚子饿了。” 骆绎回头看她,咬起了牙。 深夜的亚丁, 风雨模糊了连绵山脉,世界漆黑一片,只有客栈西边的角落亮着一点光。 厨房比周遥想象中要干净很多,她正四处打量,骆绎从橱柜里拿出一包面条,周遥骄矜了:“你都不问我吃什么就自作主张?万一我想吃蛋炒饭呢?” 骆绎说:“你饿了?” 周遥答:“饿了。” 骆绎说:“饿了还挑?” 周遥:“……” 她轻轻地白他一下,一转头又自己跟自己愉快地笑了。 整座山林都在睡觉,只有他和她清醒着。 他拿锅接了水,放到灶上烧。夜里温度低,水烧得慢。他不耐烦等,拿了根烟出来抽,半路听见吹风机的声响。 循声看去, 不远处的厅里,周遥歪着头,黑发如瀑,她一手晃着吹风机,一手胡乱抓着头发,时不时轻轻一甩,长发如丝在飘。人还无意识嘟着唇,表情干净而无害。 一口烟在他肺腔里缓缓转一圈,呼出体外。 骆绎走过去,把吹风机插头拔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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