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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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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焓没动。 “她们两个是失散的双胞胎。”她说完,又揉揉眼睛,跑开了。 言焓沉默,玩着手里的火柴,又点了一根烟来抽。 苏雅从远处走过来,坐在他身边: “阮云征说了,他……到一半,被甄暖拿锯子……伤了那里。他震怒之下,拿锤子砸她的头。可能打了四五下。等她不动了,又听到几个交警喊甄暖的名字。他扔了锤子要逃。但……” 苏雅别过头去,忍住眼泪, “甄暖抓着他的鞋子不放他走,他就……就捅了她两刀。” 言焓眯着眼,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看它消散在风里。 “苏雅,你现在别和我说这些。” “我……” “别说话。”他盯着夜色,“苏雅,别说话。你让我想说脏话了。” 苏雅心如刀割,眼泪哗地落下来,可他仍是不看她,不为所动,只有侧脸寂寥。她捂住脸,低低地哭:“对不起,言焓,你怪我吧。怪我不该呛甄暖,激得她这个时候来现场。怪我不专业。怪我……” “不怪你。”言焓低下头,摇了摇,“怪我。” “怪我不该让你进一队……也不该让她进C-Lab。” …… 天黑如墨。 开车回去的路上,联络员给言焓汇报:“言队,甄暖现在还在手术室。” “嗯。” 言焓关上对讲机,打了个电话给老白,“林老师和秦姝手头上没事,让她们两个去医院看看。其余人继续坚守岗位,一切等结案再说。” “好。” 他抬手挂掉电话,却看见通话记录的下面几行,还有甄暖的名字。 车窗外夜色流淌,言焓靠进椅背,拧起的眉心松不开了,耳朵里的声音也挥不去。 当时,他握着手机,在甄暖的那一声惨叫之后,还听到了很多别的声音,有阮云征断子绝孙般的嘶吼,还有很多。 比如钢铁砸在头上沉闷却清脆的声响,比如刀刃刺进身体那似泼水似裂帛的诡异声音,又比如,女孩口齿不清,气若游丝地一声: “……千斤顶……” 她终究是找到了那“真正”的凶器。 甄暖清醒过来时,感觉异常痛苦,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疼。 麻-醉-药的药效过了,她头上肚子上痛得像被人撕开鲜血淋漓的伤口,拿着灼热烧红的铁往上烫,内部像有绞肉机在一刻不停歇地翻搅。 好难受,难受得生不如死。 她想哭出来发泄,却张不了口,脑袋疼痛晕眩,仿佛塞进去了无数只蜜蜂在里面飞舞摇晃。 “呜~”她极其难受地哼出一声。很快就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手掌宽厚而温暖,她再熟悉不过。 沈弋俯身靠近她:“醒了?” 他的脸悬在她的上空,深邃清黑的眼眸冷静有神,隐隐透着心疼与幽狠。 “我没事。”她一开口,才发现嗓音嘶哑干枯,说没事,身体却痛出了眼泪。 “我知道很痛。”沈弋声音极低,压抑着某种隐忍的愤怒与伤痛,“可不能再打麻-醉-药了。” 甄暖瘪瘪嘴,哀哀地呜咽一声:“好痛。”她一瞬间委屈心酸得要命,呜呜直哭,偏偏痛得不能动,只有两只手指笨拙地抓抓他,“好痛,沈弋,我快痛死了。” 她一直哭一直流泪,起初伤心地呜呜,到后来声音渐小,变成委屈地嘤嘤,再后来,便只剩微弱地哼哼了。 人哭累了,也就慢慢睡着了。 …… 周而复始几次,几天后疼痛渐渐消减,也就不哭了,偶尔动两下,精神也慢慢好起来。 甄暖第一次抬起脑袋时,看见整个病房都是鲜花:“怎么买这么多,搞得像花圃一样。” “你同事们送来的。”沈弋脸色冰凉,显然不领情。 她伸手摸摸他的手背,软软地哄:“我没事啦。再说也不关他们的事,这次是我自己跑去的,大家对我还是很好的。” “这样的好有什么用?”沈弋清冷道,“如果你死了,他们会伤心难过,然后继续往前走,谁会一直记着你,记一辈子?” “只有我会。” 甄暖怔住,突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说这话时,没看她,也没深情款款的眼神,可她的心竟狠狠磕绊了一下,猛地摔进一捧温暖的水里。 她手伸过去再次摸摸他的手背,这次握住了便没松开:“好沈弋,我真的没事,别担心,也不要生气。” 他低眸看一眼手背上她苍白的小手,语气缓和半点,却褪不掉天生的清冷:“没事?前两天水都快哭干了。” 甄暖微窘,缓慢道:“那时刚从噩梦里醒来,有些害怕。而且,或许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更容易哭了。” 她越说声音越低,羞得抬不起头来,只默默地眨巴眨巴眼睛。 沈弋微愣。虽然只有隐约的弦外之音,但这已是这些年她主动和他说过的最依赖最亲密的话。心底所有的沉闷全在这一刻被抚平。 他翻转手掌,与她手心相对,紧紧握住。 他的手炽热熨烫,她慢吞吞地红了脸颊,缓缓低头往被子里缩了缩,遮住红彤彤的脸蛋,只露出一双睫毛低垂的眼睛,紧张地扑闪扑闪着。 沈弋安静地抚着她的手,低头在她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她颤了一下,条件反射地要抽回去,却被他紧紧捏住手指。 沈弋抬眸,再次靠近她,轻声道:“暖暖。” “唔?” “不要做这份工作了,好不好?” 甄暖抬起眼眸,眸光笔直,黑溜溜,湿漉漉的,有些迷茫,有些犹豫,却不像之前对这个问题那么抵触。 他知道,这次濒临死亡的羞辱和受伤给她的身体和精神造成极大的重创,这段时间会是她意志最弱的时候。 她的受伤,他很心痛,但也有可利用之机,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就很难再劝她退出。 “你知道我得知你出事那一刻的心情吗?” 甄暖沉默,眼里流露出一丝歉疚。 这正是他想看到的:“答应我。” 她轻轻垂下眼眸,想起那天在昏暗的地下室里,那个猥琐的男人说着下流的语言描绘她的身体,他撕她的衣服,折磨她,还差点儿…… 她一直哭一直呼喊,可没人来救她。 她猛地颤了一下,心狠狠地发抖。 终于,她点点头: “……好。” 他对这个答案是满意的,又问:“你刚才说做了噩梦?” “梦见当年的车祸。” 沈弋心微微一沉:“车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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