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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七


  三天后,她彻底虚脱,干枯而苍白,躺在床上,虚弱却也不哭了。

  三天,言格痩了一圈,眼睛下也有了黑色。也是那时,他终于做了决定。

  早上,他端着一碗水到她旁边坐下,拿勺子舀水送到她唇边。她感受到了唇边的凉意,目光挪过来,定在他身上。

  这次,认出他了。

  于是,眼中便蓄起极浅的泪雾,是真的没有眼泪可流了。

  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气若游丝:“言格,你快跑,他来害你了。”

  言格克制地轻轻吸一口气,眨去眼中的水雾,喂她喝下几勺水后,把碗放了下来。

  “甄意,看着我的眼睛。”他低下头,靠近她。

  这次,她很听话,黑乌乌的眼珠一瞬不眨。

  她还是甄意啊,有着他最喜欢的清澈纯粹的眼睛。

  他缓缓地、柔和地,说:“甄意,我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

  甄意,如果你这样受伤自责;请原谅我接下来的决定,我会尝试着让你忘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其实,真的没关系。

  即使受过伤,也没关系,我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早已淡然放开;

  即使是因为你受伤,也没关系,因为愿意对你宽容,包容你的一切。我说的一切,是好的,坏的,真正的一切。

  母亲说你很危险,让我放弃你。可我怎么能放弃你?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你的痛苦。很多人会说这句话,但这句话的正确性只在我们两人之间得到验证。

  如果我放弃,就真的没有人可以救你了。甄意,会从此被甄心压制,消失在黑暗的深渊里。

  甄意,我最爱的女孩,我只爱的女孩,我怎么能让你消失。

  其实,偶尔还庆幸在那么早的时候发现了这件事。

  八年的沉淀,让你更好,让我更好,让我们重逢后的这一次,更好。

  让我们今后不再发生任何问题;不,应该是,即使未来发生任何问题,我们也有足够的信心和力量去面对。

  让它迎刃而解。

  八年的隐忍和苦守,就是为了,终有一天,拉住你的手,让你回来我身边。

  所以,一辈子也不能松开你的手啊!

  我会用比任何人更干净纯粹的思想和灵魂去爱你。

  因为,十二年前,你执手不肯松开;这一次,我便还你一世守护。

  甄意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灯光温馨而朦胧。她仿佛睡在夜晚的深海里,宽大,包容,有点儿清凉,却又温暖。

  她扭过身子,回头望,只看到淡淡千草色的纱帘。

  这是哪里?

  陌生的环境,身边却萦绕着隐隐熟悉的味道。

  怎么回事?

  不对。她记得在早上听到言格的电话铃声,醒来却见到淮如。当时惊吓的感觉一下子回到现在。

  她抖了一下。

  淮如想杀她,她和淮如打了一架,可后来……不记得了。她坐起来,四处张望。

  她睡在一张海蓝色的圆形木低架大床上,一圈千草色蚊纱帘萦绕床边。头顶一圈乳白色的圆形内嵌灯。

  有风从露台上吹过来,纱帘飘飞,像淡淡的梦境。

  她掀开纱帐,床边几米开外是两道桦木拉门,画着白梅傲雪,门拉开一半,外边是迎风的露台,挂几盏栀子色纸吊灯。

  露台上一张圆形小木桌,两把白色的椅子,和几株绿油油的巴西木。

  更远,是灿烂的秋夜的星空。

  她无暇观赏,赤脚溜下床,趿拉上拖鞋。

  卧室很大,分为两段,一边睡床,一边小厅,中间隔一排原木台阶,错落有致;

  走下台阶,看了一圈。月白色墙面,森木色地板,伽罗色六扇门。美人榻,藤木书桌,花梨茶台,空间很大,装饰却不多,贵在和谐惬意;

  一切低调宁静,美好清贵。

  叫她讶异的是,台阶下,房间中央竟开辟了一块两米见方的草地,草叶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一簇簇挤头挤脑的。

  草地旁的地板上摆放着一只碗口大的小鱼缸,两条细小且身体透明的鱼,像飘着两片小柳叶。

  毫无疑问,这是九溪的言庄,言格的卧室。

  可……她什么时候来这里的?不记得了。

  而且,言格去哪里了?

  她拉开木扇门,顺着楼梯下去。

  一楼没人,只亮着清幽的灯。

  迈过门槛时不知怎么没站稳,晃了一下,脑袋砰地撞到门沿,痛死了。

  甄意捂着头,龇牙咧嘴。

  刚才下楼时也有点儿打晃,怎么好像肢体不太协调?她看看自己身上的绷带,蹙眉,和淮如打架伤了这么多处?

  外边的庭院里亮着乳白色的纸灯,静悄悄的,只有隐约的风声吹过角落的枇杷叶子。

  头顶是低垂的秋夜的星空,灿烂,静谧。她忽而就想起中学时背过的诗:“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她对这里不熟,不好意思乱跑,索性走下一步,坐在石阶上托着腮,边看星星边等言格,仙王座,仙后座,双鱼座,鲸鱼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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