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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安亦辰要另娶?

  当日为了我,将所有房中宠姬驱走的安亦辰,要另娶他人?

  我紧紧咬住嘴唇,默然往自己房中走去,冷不防被脚下的包金门槛绊了下,一头栽到地上。

  夕姑姑、茹晚凤惊呼着,忙过来扶我。

  我摇了摇手,道:“我没事儿!你们……你们帮我去探着,看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告诉我一声。”

  说着,我爬起身来,软着脚走到床边,无力地趴在锦衾上。

  锦衾绣的是成双成对的鸳鸯,彩翼辉辉,于碧水绿苇间交颈而戏,相和而歌。

  “公主!公主!”夕姑姑不放心,兀自站在床边焦急望着我。

  “夕姑姑,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我说着,已忍不住心酸和委屈,滴下泪来,润湿了精致的鸳鸯彩绣,洇作一团,顿时失去了原来的轻盈神采。

  夕姑姑闻言,叹息一声,悄然掩了门离去。

  安亦辰没有原谅我,即便把我那样毒打了一顿,依然不肯原谅我。

  他固执地认为,我与宇文清有染,甚至赌气用另娶他人来打击我,或者,也试图用别的女人,代替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而如今的我,已只剩下了他,他几乎是我的全部,我如何输得起?

  虽然我轻易不肯向人低头,不肯向人屈服,可是,安亦辰,我怎能放弃你,不去争取回那些来之不易的幸福?

  我狠狠咬住被衾,用力擦拭自己的眼泪,不去想不去看身上那些安亦辰弄出的伤痕。

  夕姑姑和茹晚凤看出我有意和安亦辰修好,对此事非常上心,不断让人去打探安亦辰情况。待知道安亦辰已经回了书房,更是分别找了理由各去查探一番,才在过了亥时和我说道:“公主,这会子王爷几个部属都走了,这里有才炖好的莲子羹,公主要不要送去?”

  我应了,略点了胭脂,依旧是家常的淡绯色长裳,披了薄薄一件披风,由了夕姑姑伴着,茹晚凤提了灯笼,一路将我引向书房。

  立于黑暗中,望着蝉翼纱透出的明亮灯光,我的手心,居然攥出汗意来。

  而茹晚凤已走上前,轻轻叩门:“王爷,我把夜宵送来了!”

  安亦辰熟悉而平稳的声音传出:“好,端进来吧!”

  夕姑姑将莲子羹连同托盘递给我,将门打开,轻轻将我推入,又缓缓将门关上。

  仙鹤展翅银蜡台上,一对儿臂粗的红烛高烧,映出安亦辰秀逸的面庞,削瘦许多,却已恢复一惯的雍容贵气,提笔书函之际,眉宇间泛出属于少年王者的刚毅从容,睿智机敏。

  他本来书写得很专心,甚至不曾抬头看我一眼。

  但我走到他身边时,他的笔忽然顿了一顿,连呼吸都有些紊乱。

  “怎么是你?”他没依旧抬头,却凭感觉知道了来者是我。

  “我不可以来么?”我本想软语相求,但他神情冷淡,我便再也不肯放下身段,倔强地反问着。

  安亦辰的喉间滚动了一下,提了很久未曾下笔的毛笔,已滴下一大滴的墨汁来,迅速在写了一半的书函上洇染开来。

  他将笔搁下,一把将写坏的纸揉了,扔到一角,淡淡道:“把羹汤放下,你回去吧!”

  就这么走么?

  我迟疑一下,问道:“要我帮你磨墨么?”

  “不用。”

  “要我帮你剪下灯花么?”

  “不用。”

  “要帮你送件披风过来么?夜间凉得很。”我厚着脸皮,又找了事问。

  “不用。”

  依旧是冷淡的回答,如沉沉的夜,渐渐在我心里铺满,一片茫然而清寂的黑。

  我尴尬得再也站不住,只得缓缓从他身畔走开,慢慢向外踱去。

  门外大片的黑夜将凉意透过门窗袭入,嗅到鼻中,酸涩而清冷,生生要将哽在喉间的泪意逼出。

  但我终究忍住了泪水和心酸,立定了身子,用和他一样平淡的声音答道:“我不会和别的女人分享你。如果真有那一日,我便不再是你的妻子。秦王正妃那个位置,你可以留给任何你中意的人。”

  我说着,继续向前走着,正要拉开门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安亦辰已冲到跟前,一把将待开的门掩住,站在我面前,眸光中若有烈火燃烧:“你威胁我?”

  我仰起下巴,咬着牙道:“既然你已不再是那个专心待我的安亦辰,我又何必眷恋,等待你施舍的感情?”

  “所以,你去找你那位专一的情人,去做他的太子妃?”安亦辰同样咬牙切齿,恨毒地盯住我。

  “我不会做他的太子妃!也不会做你的秦王妃!我回肃州去,陪伴我的绎哥哥!”我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下面颊,悲哀地望着这个被妒火冲去理智的男子,惨然道:“我现在才知道,只有绎哥哥,才是真的对我好,才能给我最纯粹的感情!你只会玩心计,连感情也列在你的算计之中!而宇文清只是个懦夫,他永远只会犹豫,只会徘徊!只是绎哥哥不会,只有他……可以用全部的生命来喜欢我,爱惜我!”

  我绝望地望着眼前的男子,已是泪流满面,悲伤地叫道:“安亦辰,早知如今,你当初根本不该救我!我宁愿……宁愿自己无声无息死在去越州的路上,或者,我还来得及追到绎哥哥!”

  安亦辰眸中的烈火渐渐熄灭,显出本色的黑暗,沉沉郁郁,翻滚若涛。

  我一把将他推开,又要去拉门。

  安亦辰将我手一拽,猛地一旋,已将我推倒在门棂上,潮湿颤抖的唇瓣迅速覆住我的,纵肆亲吻,柔软中带了惊悸的舌,带了强烈的掠夺气息,将我满满充斥,甚至不让我有一点回应的空间。

  不过片刻,我已给迫到几乎窒息,瞬间涨得满脸通红,挣扎着侧过脸避开他的侵袭,好用力透一口气。

  安亦辰依旧将我紧紧压在门边,捏紧我下巴,恶狠狠地盯着我,一字一顿道:“给我记住:你皇甫栖情,生是我安亦辰的人,死是我安亦辰的鬼!除了秦王府,这一辈子,你哪里也别想去!”

  我恨恨道:“你真要逼我,那你就等着收尸吧!”

  “你……”安亦辰气急,俯下头来又吻住我,堵住我所有将说未说的恶毒话;而我的脚一腾空,已被他抱了起来。

  这一夜,安亦辰依旧未回正房睡,但我却被他留在了书房,整整纠缠了大半夜,直到他筋疲力尽,才放开了我。

  而我被他折腾得身子全然地虚浮,几乎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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