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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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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似没感觉到那拳的疼痛,迅速走来飞快起针,片刻已将针取得干干净净,又塞了一粒药丸在母亲口中,才道:“栖情,有什么话,快和你母亲说吧。” 他垂着眸,慢慢向后退去,紧紧靠在墙壁上,无力地闭上眼。 母亲没救了吗?他也不得不用药丸为母亲吊命,以便让我们能和她说上几句话吗? “母亲,母亲!”我用力地抱住母亲头,大声呼喊。 萧采绎也拉了母亲手,泪水盈然地唤道:“姑姑,醒来!醒来!” 母亲慢慢睁开眼,茫然般望着屋顶,好久,才转动一下,凝到我的脸上,勉强绽着她清若睡莲的微笑,伸了枯瘦的手,慢慢抚着我的脸庞,艰难吐气:“我的栖情,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哭鼻子了。” 我强笑道:“我不哭,我早就长大了。” 母亲叹道:“长大了,应该会照顾自己了。可我总不放心呵。绎儿,以后,栖情可交给你了,你要一直护着妹妹,同小时候一样。” 萧采绎将我拥着,哭道:“姑姑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栖情,照顾她一辈子,不让她给人欺负,一辈子开开心心!” 母亲又笑了,虚恍得如同镜中花,水中月,声音也飘缈着:“好啊,那就好。我也累啦,想睡了。可远风带君羽骑马去了,我要等他们一起回来吃点心,还有皇上,皇上和我一起等着呢……” 又是好温柔的一笑,母亲眸光如水流转,妩媚而轻盈地望向窗外,“呵”地一声,已将搭于我肩的手臂垂落。 窗外桃红李白,正是春风得意时光。纱幔缈缈处,母亲的青丝也在拂动,生机昂然。 而我,却似再也抱不住母亲的躯体,整个儿的往下瘫去。 我想哭嚎,可痛哭之声逸到口中,只是不信而无助地断续呻吟:“母亲……母亲……” 这个世界,就不能让我快乐一天么?我才赢得了我的爱人,便要失去我最后的亲人了么? 泪如雨下。 天旋地转。 接下来的好多天,我都是头脑昏沉胀痛中度过。棺椁丧葬之物的操办,均由萧采绎一手打点。偶拉我看时,但觉色色齐备,井然有序。他虽年轻,从未操办过这等葬事,但他本是大将之材,叫军中参谋谋划着,倒也做的滴水不漏。我只披麻戴孝,守在母亲棺椁之畔,静静为母亲垂泣。 最叫我不安心的是,母亲逝后,白衣似乎不太在我眼前出现了,即便偶尔露脸,也悲戚忧伤地母亲棺椁前略站一站,还未及与我说话,甚至不及与我对视一眼,便被僧道侍从各色人群以各色理由推涌开。 我有些疑心是萧采绎暗中拦我见他,第四日上借口略作休息悄悄去他房中找他。 一推门,便觉一阵酒气扑鼻,不由大惊。我的白衣,素来最重保养,几时见他饮过酒了? “白衣!白衣!”我急急走向怀抱酒坛趴于桌上的男子,推着他。 白衣缓缓自他褶皱的衣袂中抬起头,面色苍白,神思恍惚,颊间还有被萧采绎一拳打过后留下的青肿,忽一眼看清是我,立刻推开酒坛站起来,强笑道:“栖情,你怎么来了?” 我撅起嘴,泪光晃动:“我不放心你。” 白衣将酒坛提到桌旁另一侧,才走过来,振足着精神道:“我好得很。只是看你那边伤心忙乱得很,所以没怎么去瞧你。” “你骗我。”我咬牙切齿地望着白衣,恨恨道:“你一定看着我天天哭哭啼啼心烦,所以不肯来见我。” “我没有。”白衣匆忙地回答,神色芜乱懊恼:“我怎会厌烦你?我只是欠你太多,太多,我连你母亲都没能救下来……” 我才知他为母亲之事歉疚,忙用食指掩住他的唇,不让他说下去。这件事,怎能怪得他呢?便是萧采绎打他,也是一时激动,谁不知道他已尽了最大努力? 他的唇好冷,冷得让我心疼得纠结起来。也很柔软,柔软得让我心颤。我轻轻抚弄他的唇,直视他乌黑的瞳仁,用如初融春水般潋滟清凉而又奔放执着的声音,轻轻吐字:“你救不了我的母亲,但你可以救我。我已离不开你的救赎。” 指下薄凉的唇开始颤动,温柔在我指间游移,然后那对让人沉醉的黑眸凝住我,缓缓靠近…… 唇与唇相触,并无当日赤城外的热烈酣畅,彼此的柔软只是温柔地厮磨,缠绵,浸润,如春日里绵绵的细雨,一点一滴,缓慢而深沉地沁往对方。 第三十一章 花事几回记前约 白衣,白衣,我从没怪过我,我的唇,我的身,我的心,都在向你温柔诉说,你听到了吗? 白衣的唇渐渐温润,鼻息渐渐炽热,拥我的臂腕渐渐有力。 我沉浮不定的心也渐渐安妥,轻扬着眉眼,痴痴望着白衣瞳仁中深深映住的我的面容,唇边是从白衣唇齿间汲来的酒香,似乎也迷离欲醉。 “公主,你在么?”有人在砰砰敲门。 我不舍从白衣怀中滑脱,只扬声问:“有事么?” 那人回道:“二公子请您去前厅,有要事相商!” 我一惊,萧采绎怎会知道我在白衣房中?只得懒懒从白衣放开的双臂走出,瞬时竟有鱼儿被扔上沙滩的枯燥和干涸。 “我就来,你先走吧!”我回答着,依旧不舍得离开白衣如清光素笼般的清澄视线。 一时听门外应诺了,再无声息,我舒一口气,侧着面庞瞧他:“我先走了,得空再来瞧你。” “慢!”我一怔,白衣已走到案边,取了纸笔,匆匆写了一行字,递给我道:“这是我在华阳山的住址,距离肃州并不远,你安顿下了就遣人来报个讯。” 我倒吸一口凉气,更不接那纸条,压了自己高声责问的冲动,闷着嗓子问:“你不准备陪我去肃州?” “我很久没回华阳山了,也要先回去收拾收拾。”白衣说着,片刻也似觉说不过去,又沉默了片刻,道:“何况令表兄未必就会让我入肃州城,我不想自取其辱。” 绎哥哥? 我呆了呆,道:“表哥怎么会不欢迎你去?” 忽而想起萧采绎射到白衣身上的如火怒目,以及狠狠打向白衣的那一拳,顿时迟疑。 萧采绎看来并不喜欢白衣,更不喜欢白衣亲近我。如今母亲故去,又可怨上是白衣施救不力,以萧氏在肃州的势力,不让白衣入城可谓是轻而易举。 如今母亲新逝,萧采绎对白衣印象正坏,估量着一时也转换不过来,看来必须找机会和他好好谈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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