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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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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见一个军士带了一个郎中走入帐篷,那郎中一见许多同行在帐篷之中,额上已滴下汗来。 我一指母亲,喝道:“你快去看看,告诉我这人还救得救不得?” “是……是!”那郎中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才略一搭脉,便缩回手来,怯怯地和带他来的那位军士道,“军爷,这人的病,估计只有那个不肯前来的医者白衣能救了!” “医者白衣?”我和颜远风一齐惊呼。 “医者白衣在哪里?你们遇到他了?”忽哲立刻问那军士。 军士面有赧色,答道:“他,他就在去此二十里开外的一处小树林暂住。属下久闻他医术高明,特地去请了,没想到他却坚决不肯来。属下急了,想强带他过来。谁知……这医者白衣,身手很是高明,属下万万不是对手,只能罢了……” “医者父母心。他为何不肯来?莫非你得罪了他?”我急急问着。肯舍命救灾民的大夫,自然是好大夫,为何见死不救? 忽哲叹息一声,道:“公主有所不知,这位医者白衣,为人甚是古怪。寻常百姓,他舍药救人,从不收人钱财;而富贵人家,却是狮子大张口,常常一要便是人家近半的家当,据说是因为‘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若是官宦人家,则从来请不动他,除非是带着垂死的病人送到他面前,正如公主所说,医者父母心,他并不会袖手旁观。” “官宦之家又怎么了?”我气急道,“这人必定是穷鬼出身,所以见不得旁人意气风发,为官作宰。” 忽哲干笑一声,也不答话,神情却有些不以为然。 二十里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母亲这样子,断断不敢再让她奔波上这么远。 颜远风站起来,道:“我走一趟试试吧。” 我瞧他满身是伤,一脸憔悴,忙拦道:“我去。论打仗你行,论找人……还是我去吧。” 颜远风显然也舍不得离开,只是迟疑道:“那人性情古怪,公主你……” 我哼了一声,侧首吩咐,“备车!” 如果这个医者白衣真能救得了母亲,低头求求他,受些委屈又何妨?顶多等母亲恢复后再回头找他算账! 忽哲张了张嘴,看我坚持,终于什么也没说,只是瞧着颜远风。 颜远风皱了眉,低了头,道:“一路小心!” 第六章 谁人弄清曲 我换了件天碧水纹夹衫,百褶仙女点花长裙,披了素蓝的披风,用一根长长的蝶恋花银钗将乌发绾起,再不用别的发饰,看来清爽怡人,既不招摇,也不过于寒素。我又叫袭玉将珍贵金珠包了一包,带在身边,方才在三十名精心挑选出来的侍卫的保护下,带了那知道医者白衣住处的军士,匆匆向西方进发。 到了午时,那军士道:“到了。” 我跳下车来,不觉苦笑。哪里是什么小树林,分明是一大片翠绿的竹林啊!此时春暮夏初,新拔的嫩竹油绿欲滴,已与老竹齐高,只是随风飘摇之际,少了几分老竹劲直有力向上的刚气,如同那些富贵人家的少男少女,个儿已经长够了,却少了几分风雨历练,便显得单薄。 但再稚嫩的竹子,天生天长,只要再经历夏日几场暴风雨,也便劲骨冲天了吧? 我吩咐了侍卫一概留下,单扶了袭玉步入竹林。 一路幽篁,阳光投下,便是一地的斑斑驳驳,细碎在撒在落叶与散布的野生兰花之上。风摇曳,翠叶浮动,斑驳暗影浮动,更有清新竹香浮动。 翠华流天里,一种很特别的乐音,如谷底幽泉般轻盈流过,又如山间白云般飘舞轻漾,悠扬婉转,可细听处又千回百转。似是品尝碧螺春时初尝的涩意,很快被洞彻肺腑的甘香所冲去,若不细细体察,再也感觉不出。 而后,我看到了吹奏的少年。 一个对竹吹乐的少年,一身布衣白袍,洁净如云,蔼然而立,宛若明珠的一双黑眸,倒映了青天云影,淡淡如水,手中捧了一个椭圆形的乐器,旁若无人,自得其乐地吹奏着。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虽然粗衣布袍,我竟没见过比这少年更美好的人物。 难道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竟是那个传奇般的医者白衣? 少年觉出有人走近前来,停了乐声,侧首看向我,问道:“姑娘有事?” 那眸子纯净如水,一瞬间便让我沉浸其中,我的心跳竟似漏了一拍,只呆呆地看着这美好少年。直到袭玉推了我一把,我才恍然大悟,忙上前行礼道:“小女子栖情,因家母病重,特来恳请白衣公子前去相救。如蒙允诺,感激不尽!” 少年诧异地打量了我片刻,然后问道:“昨晚那位来找我的军士,便是你家派来的?” “是。”知道昨晚那军士和白衣动过手,我有点儿窘,却有些想不通,那牛高马大的军士,居然不是这个少年的对手?他看来不但有几分文弱,连面容都有些接近瓷青的苍白。 只是医者白衣本就性情古怪,这下更是不肯随我去救人了吗? 我心中惴惴,正想着下一步该怎么求他时,白衣已温和地看着我,道:“好,我随你去。你等我片刻,我收拾一下东西。” 这下,倒是我惊诧了。这么简单? 而白衣已缓步走入竹林中的一间小小茅屋,片刻,便走出来,手中已多了一个青布包裹。 “走吧!”他从我身边擦过,淡淡笑着,深深的一对梨窝,盛了酒般让人倾醉。 白衣,医者白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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