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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初晴急急摇头时,我猛地一扳她的肩,道:“你一定要走,一定要平安回到惠王身边,告诉他我很好,让他尽快离去!前有青州魏军如虎,后有南齐萧彦似狼,他再为我耽于险地,只怕会前后失据,危在旦夕!”

  初晴悟了过来:“阿墨,你……你担心拓跋轲发现了惠王的行踪?”

  我又想落泪,忙笑道:“嗯,我也想你快些回江南去。这里又没俊秀男子陪伴你,憋也憋坏了。你们也不用担心我,明天我会先发制人和拓跋轲要人,包管他疑心不到我身上。虽说身在魏宫,可你也瞧见了,这魏国皇帝对我迷恋得很,只要我小心谨慎,不再任性,同样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日子过得不会比南齐差。”

  初晴张了张嘴,大而明亮的黑眼睛慢慢涌上了大片的泪水。

  外面的人轻罗又在催促,连一向温柔的连翘都在唤我了。

  我知道不能久呆,将我这个身在敌营唯一的姐妹抱了一抱,忍着心头的难受,再次道:“初晴姐姐,劝服我三哥回宁都的事,就交给你了。这一辈子,我牵累三哥太多了,如果最后还连累他出事,我宁可一头碰死在这魏宫,也不想着出去了!”

  我说着,拂去克制不住漫出的泪水,对她笑了一笑,冲出帐幔,揉着眼睛让轻罗她们进来,为我洗脸匀面,洗妆打扮。

  我一向是个自私的人,可还没有自私到让我至亲的兄长为我一再冒险;我做梦都想逃出去,可绝对不会用萧宝溶的性命来换取我的自由。

  如果连萧宝溶都出了事,我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我珍惜留恋的人或事。

  等我收拾妥当来到重华殿时,心情已调整得差不多了,连向拓跋轲行礼时,都能在温顺中带上一抹被惊醒后不满的娇嗔。

  拓跋轲少有地没有坐着看书或喝茶,而是负手立在窗边,出神般望着夜晚的天空。

  星子的微光投在他的瞳仁,莹亮清冷的颜色,看来居然颇是落寞。

  听到我行礼,他才转过脸,眸子亮了一亮,才轻笑道:“朕便知道,你还在魏宫中,睡得和小猪一般,半天也叫不醒。”

  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小猪来形容我,还是从拓跋轲口中说出。

  我正愕然时,他已向前踏了一步,将我紧紧拥在了怀里,叹息般说道:“记住了,你是朕的,不许离去,知道么?”

  我心虚地不敢辩驳一句,听话地应了,乖乖地依紧他,将双手绕上他的脖子。

  “似乎又长高了些。可南人的女孩儿,到底还是太矮了。”

  他微笑着,略俯下身,低了头,才能用额轻轻与我相抵。

  抬起眼,在烛光透过两人发丝映入的黯淡光线中,他的眼底,居然泛着满满的,如月华般浅淡的温柔清辉。

  是晚睡得很不安稳,心心念念牵系着初晴和萧宝溶。模糊的梦境里,总是他们在给追杀,甚至曾周身搐动着从恶梦中惊醒。幸好拓跋轲也在沉睡中,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而我的确已经尽力,让自己看来还是那个安然卧在他怀中的纯稚少女。

  不敢再让自己睡,闭着眼睛放匀呼吸一直等到窗口有清淡的煦光透入。

  拓跋轲一贯起得早,殿外已有宫人预备他起床的隐约走动声,和极低的男子交谈声。

  男子……

  确定了不像是内侍那种特有的尖细嗓音后,我的背心有微微的汗意渗出。

  这样一早来找拓跋轲的男子,必定有极重要的事;而我想不出,目前南北僵持的局面中,有什么比发现南齐萧宝溶在青州更重要的事。

  一晚上都很宁静,宫中应该无人发现琼芳阁已无声无息地少了个不引人注目的南齐少女。

  算时辰,这时初晴应该快和惠王见面了。

  萧宝溶自然清楚,这次不成功,魏人有了防备,救我更难了。但愿他听了初晴的话,能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立刻想法离开。

  他不该离开宁都,更不该亲身犯险。

  我再怎么疯了心般想逃,也不能连累萧宝溶那样的绝世人物出事。

  眼看拓跋轲微微一动,看来便要醒转,我悄然将昨晚备在指甲中的媚药含入口,佯作在梦醒之间,呢喃地拥住他,用柔软的唇在他颊边蹭着。

  他果然上当,半启睡眸,衔了我的唇,与我厮磨纠缠。

  我只在缠绵之中,悄然将那媚药度入他的口中。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刻意地去迷惑他,又是在这样敏感的时候,自知行险,却又无可奈何。

  我必须为萧宝溶的从容逃离赢得时间,哪怕只是片刻。

  意料之中的房事,意料之外的激烈。

  很久后被他放开时,我全身给辗压过一样虚软无力,却还能听到外面故意加重的步伐和对话。

  他一向起身早,从不用宫人呼唤,今日显然被拖宕得晚多了。在外侯着的大臣固然着急,只怕连管密等贴身内侍也开始不安了。

  拓跋轲自然也发现了外面的动静,微笑着拍一拍我的脸庞,道:“宝墨乖,继续睡吧!”

  他自己已迅速披衣而起,叫人进来预备洗漱。

  我困倦之极,脑中却一片凌乱芜杂,心知便是起床了,也无法从魏人的口中了解更多惠王消息。加上我素来贪睡,一早醒来说不准更让拓跋轲生疑,不如继续埋头大睡,反显得我了无心事了。

  我辗转了好久,才耐不住疲乏,迷迷糊糊陷入沉睡。

  快到午时,轻罗等人等不了,才进来叫醒了我。

  为我梳妆洗漱时,她们一直欲言又止。

  我明知是为了初晴的事,也不追问,只在吃早膳时问道:“皇上呢?”

  轻罗道:“出宫去了吧?一早就有城外的武将进来见驾,应该有很紧急的事。恰好皇上今日起得晚了,那武将又去见了皇太弟。听说皇太弟听了,随即就点了部分兵马,辰时不到就出了城;皇上似乎也很着急,早膳都没用,也匆匆出宫了。”

  拓跋顼辰时不到就出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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