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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四


  她仰起脸来,温软的樱唇啄了啄他的,“我哪里也不去,乖乖在你身边生下咱们的孩儿。至于和五哥的误会,我回头写封信给他细细说明。他最疼惜我,必定会依我,并帮我们。”

  “好。”

  许思颜抱紧她,叹息般低低道:“父亲没能守住我的家,我会守住我们孩子的家。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都不能!”

  木槿便又笑了笑,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沉沉睡去。

  睡梦里依然听到夫婿的山盟海誓……

  这感觉,真好。

  ——曾以为,我爱你,只因你是我妻子;原来,我爱你,只因你是你——

  第二日,许思颜上朝,木槿照例去看望楼小眠。

  有了昨日经历,她走入卧房前先向明间侍立的宫人扫了几眼,没看到花解语,立时顿住身。

  “解语姑娘在里面?”

  宫人忙回道:“解语姑娘一早出宫去了!”

  先前楼小眠提及想让花解语回一次楼府,替他找几册密密收藏的曲谱。

  木槿猜着二人深宫寂寞,闲来无事必定时常研讨音律打发时间,遂一口应了,并叫人吩咐过宫卫,若楼相有所遣使,可任由花解语出入宫禁。

  不过花解语真正与楼小眠情投意合、互诉衷肠,应该是近日的事吧?

  按理此时正该是如胶似膝的时候呢……

  木槿一边想着,一边进去看时,楼小眠独自一人坐在月洞窗前的软榻上出神。

  他本就体弱,这次连伤带病酿作大疾,好容易抢回条小命,在宫中拿无数珍奇药材养了这些日子,依然清瘦之极。

  此时,他披着一袭天水碧的披风,却松松地半滑下肩。

  丝质的衣料随着窗外轻拂而入的风飘飘荡荡,他的身形似风中蒲苇般飘摇着,看着孱弱之极。

  “楼大哥!”

  木槿笑着走进去。

  他身形顿了顿,才慢慢转过头来,微笑道:“皇后来了!”

  木槿抢上去按住他正待站身的身形,笑道:“和我还拘什么礼?明知道我从不计较这个!”

  其实不是不计较,是从不和他计较。

  楼小眠不觉握住她的手。

  干涸得近乎龟裂的心头,仿佛有清澈明亮的泉水缓缓淌过。

  木槿瞧他气色,却有些悬心,问道:“怎么今儿气色更差了?莫非昨日送来的药不对症?咳,不该这么早把顾无曲放回去。若他在,必定会斟酌着另开药方。”

  楼小眠柔声道:“生死由命,何必太过费心?何况皇宫禁忌颇多,顾无曲新得了美娇娘,自然不愿继续在宫里呆着。”

  >“宫里禁忌多……”木槿笑嘻嘻地看着他,“可楼大哥不是一样把美娇娘抱在怀里了?”

  楼小眠苍白面庞顿时浮上红晕,忙别过脸只作咳嗽遮掩。

  木槿难得见他羞赧模样,倒觉有趣,虽不忍心相嘲,到底得意地笑了片刻,才问道:“解语姑娘呢?”

  楼小眠道:“听闻雍王……许从悦已经无事,我让她回去了!”

  木槿傻眼,“啊!”

  楼小眠端过茶,也不敢多喝,只抿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唇,方道:“皇后,她本就是许从悦的姬妾。昨日……是我逾矩了!”

  木槿哭笑不得,“若你喜欢,逾矩又如何?我瞧着从悦根本不是真心待她。醉霞湖之事,就是以她寿诞为名目闹出来的。若非有我维护,她能保得住这条小命?”

  楼小眠微微欠身,“臣替她谢皇后援手之德!”

  木槿失笑,“这都替她谢我了,果真不把她当外人呢!罢了,幸亏她也没什么名份,如今从悦获罪,他的姬妾另作安排也无可厚非。”

  说到底,花解语地位太低了。

  若非她是皇帝所赐,连许从悦自己都可随手将她送人。

  木槿不认为花解语配得上她宛若天人的楼大哥,但如果楼大哥喜欢,她无疑会是最能为他分忧的解语花。

  低眸瞧见楼小眠腰间,正扣着她遣人送的那枚和合如意羊脂玉佩,缀了浅黄色的如意结,垂着长长的流苏。缓缓行动之际,流苏轻拂于玉青色的衣衫间,如暮日晴空那袅袅萦缠的一缕淡烟。温润清淡的玉佩光泽转动,宛若明月初升,曳出流丽却不张扬的柔和辉芒。

  楼小眠凝望着她,笑意如那玉佩般柔和温润。

  “我从未曾把她当作寻常歌妓。”

  木槿忙道:“嗯,在楼大哥心里,精于音律的都是知己,不论是我,还是解语姑娘。”

  想当年,她冒冒失失潜到他府上,一支琴曲已能让他轻易折服,连来历都不问便收留住下,从此以挚交倾心相待,直至后来拼死维护……

  楼小眠听得她话里话外对自己的信赖,愈发欣慰开怀,柔声道:“皇后于音律一道悟性极高,远胜解语。只是皇后太懒了,太懒了!白白浪费了这绝佳天资!”

  木槿听得他前半句甚是得意,待听得后半句却不由悻然,揉了揉自己鼻子。

  楼小眠便笑出声来,居然抬起手,也捏了捏她鼻子。

  木槿怔住。

  楼小眠却已起身,自顾去倒茶喝。

  木槿脸上有些作烧,但见楼小眠若无其事,不由暗笑自己多心。

  她笑道:“楼大哥,既然大夫吩咐少喝茶,也只润润嗓子就够了吧?却不知这回你得养到几时才能恢复。若得你相助,皇上应该可以少费些心思。”

  楼小眠听得她话中有愁苦之意,微觉诧异,问道:“是不是边疆战事又有变故?皇上近日过来的少,只说交战甚烈,也未曾听他提过具体情形。”

  木槿道:“你病得半死不活,好容易捡回条命来,他怎敢再拿那些琐事烦你?放心,皇上应该能处置好。”

  她禁不住看一眼窗外开阔的天空,抚摸着自己高隆的腹部,叹道:“若我不曾有身孕,此刻便能奔赴北疆,应该能帮上忙。”

  联合五哥,一起布兵行阵,共御强敌……

  于她并非不可能。

  那些本就是她自幼所学。

  或许真正到了战场,她的表现不会逊色于任何久经训练的大将。

  楼小眠眸光幽幽一闪,柔声问道:“真出事了?且说来听听。臣身体虽病弱,但这里大约还没问题。”

  他指了指自己头部,含笑看着她。

  木槿素来信任楼小眠,甚至犹甚于信任她自己,再不疑有它,遂将庆南陌、萧以靖相继中计并折兵损将之事说了。

  她道:“皇上原来猜疑是我五哥那边另有内情,但现在看来,无疑有内贼暗中操纵了这一切。皇上前儿以张珉语为钦差前去晋州彻查此事,但如果能让五哥同样中计,北疆将领里必有内应,且一定地位甚高,张珉语未必对付得来。内患未除,又失了蜀国外援,如今江北局势只怕比陈州、宁州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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