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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吉太妃、路太妃等并未出迎。

  成诠、崔稷带守位于门前的禁卫上前见礼,却端端正正跪于门槛边,恰将慕容雪道路挡住。

  慕容依依皱眉,叱道:“大胆,没看到是太后娘娘吗?”

  成诠垂首答道:“回良娣,末将看到了!但皇上有命,若非他亲至,所有人等一概不得进出。皇上并未说太后可以例外!”

  慕容依依不可置信,“大吴以孝治天下,皇上对太后更是恭顺孝敬。你可知你这话置皇上于何地?”

  成诠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禁卫军受命于天子,惟皇上一人之命是从。良娣若觉国法、军纪不妥,可提请皇上更改,我等必定谨遵圣谕,不敢有违!”

  慕容雪叹息道:“于是,大行皇帝刚走,连小小的禁卫军校尉眼底都没了哀家?”

  成诠恭谨道:“末将敬重太后,岂敢有不臣不敬之心?只是顺应太后,则有违军规。若末将领头违背军规,今后何以服众?若禁卫军都能不从军规,大吴军队群起效仿,何以保家卫国,守护边疆?”

  慕容雪气得浑身颤抖,喝道:“哀家不过要进去瞧瞧儿媳而已,你便能扯上保家卫国、守护边疆?哀家父亲血染沙场驱逐狄人时,你成家兄弟还不知在哪里呢!左右,给我拉开!”

  一旁立有昭和宫的内侍上前,去拉成诠等人。

  成诠等到底臣下,且身份相差悬殊,此时沉吟着虽不动弹,却也不好还手,只得由那些内侍过来拉扯。

  许从悦在内听闻,急忙奔了出来,行礼道:“太后息怒!皇上该是没料到太后会来,才会下那样的旨意吧!本是小事,从悦也不知会惊扰到太后。”

  “小事?木槿那孩子出事还算小事?”

  慕容雪皱眉,正待踏入宫内时,却见吉太妃等已跟在许从悦身后步出,神色异样,向她轻轻一摇头。

  正疑惑之际,后方已传来木槿淡淡的话语:“母后对儿臣如此关心,儿臣着实感动!日后必与皇上多多孝敬母后,以回报母后今日之情!”

  慕容雪等转过身,便见木槿与许思颜正相携步向安福宫。她一身整齐衰服,虽然气色不佳,但举止雍贵,黑眸清亮,再无受人凌虐的狼狈凄惨。

  他们身后,除了一众侍从,尚有萧以靖相随。

  “儿臣见过母后!”

  “臣萧以靖,见过太后!”

  许思颜等上前行礼,慕容依依却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下安福宫内,才领从人也向许思颜行礼。

  满宫皆知皇后突然失踪,许思颜、许从悦等都为皇后而寻到该这边来,然后许从悦便救出个女子来,兴师动众地封宫召太医,许思颜则杀机凛冽地带禁卫军搜着贼人,甚至搜到了寿安堂去……

  凭谁都会觉得找到的女子必定是皇后,且是为被泼了一身污水的皇后……

  居然……错了?!

  慕容雪眸光一闪,眼角已微微扬起,泛出无限惊喜,“原来槿儿安然无恙!可见如今这些宫人也太不知礼,只顾以讹传讹,到哀家这边,怎么就成槿儿遇到贼人,如今正在安福宫救治?”

  她的声音和悦坦然之极,仿佛根本不曾看到木槿眸中细碎如针刺般的锋芒,更未留意到许思颜疏冷淡漠的目光。

  木槿终上前一步,唇边亦浮上再合宜不过的浅淡笑容,“这些话母后怎能听?皇宫又不是市井,大行皇帝丧仪更不是庙会,哪里来的贼人?有的只是……刺客,和叛党!”

  慕容雪皱眉,“槿儿,你的意思,你遇到刺客了?或者是叛党?”

  木槿道:“是不是叛党儿臣尚不能断定,但刺客是必然的。亏得楼大人代替皇上前去寿安堂供奉一份皇上与儿臣亲抄的佛经,与前来礼佛的解语姑娘一同返回,正好撞到儿臣遇险,方能全力护儿臣躲过这一劫。那刺客身手高明,背后之人更是用心歹毒……”

  她的目光忽转向吉太妃,已是幽暗莫测,“吉太妃,你说是不是呢?”

  §天染血,执看长剑锐且锋

  若她被一群太妃、太嫔抓到花解语那样的情形,当真只能用死无葬身之地才能形容那种凄惨。

  吉太妃给这个平时看着娇憨可人的小皇后一问,竟是涨红了脸,“我只是听说有宫女……宫女……”

  许从悦截口道:“吉太妃久在后宫深居简出,不知人心险恶,显然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还望皇后恕罪!”

  木槿深知许从悦与吉太妃的关系,见许从悦维护开脱,只得转开话题,问道:“解语姑娘如何了?”

  许从悦不由低了声音,“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精神很不好。刚还问到了楼大人……”

  他抬眼,眼底有些疑惑。

  他将花解语带出来时,便知上方有人,只猜着是木槿受伤藏身,再不知楼小眠也藏于其上。

  提到这位多年好友兼心腹臣子,许思颜看向自己母后,神色更淡漠几分,缓缓答道:“小眠几乎被一刀钉穿了,伤得颇重,得好好调理。他那身子骨原就糟糕,这下得休息好一阵了!”

  新皇继位,正是用人之际,得力亲信此时出事……

  几人哭,几人笑,几人背后指点等着看热闹沣?

  不论此事太后知不知情,楼小眠出事或木槿出事,都该是她乐见其成的吧?

  院墙边一架荼蘼犹在迸着最后的芬芳,却经不起那夏风轻送,早已花零瓣飞,碎香裹于尘沙间,扑上人们的眼。

  周围的气氛便在满目落花里格外地沉凝。

  这时,殿内忽然传出一声拖长尾音的凄厉哭叫,听得人悚然而惊。

  衣裙拂动,竟是花解语踉跄奔出,在门槛边一头扑了下去。

  她连跪都跪不住,只那样伏地磕头道:“求皇上做主!求皇后做主!求皇上、皇后把那人千刀万剐!把背后主使之人千刀万剐!”

  她一向温婉如花,妖娆多姿,此刻披头散发,脸色雪白,下颔脖颈尚有被人咬噬的痕迹,痛哭流涕间说不出的惨淡绝望,凭他怎样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由地心生恻隐,再想不出怎样的男人居然舍得对这绝色女子下这等辣手,真是禽兽不如。

  许思颜思量着要不是楼小眠等相助,如今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便是木槿,且是以皇后之尊被人鄙夷践踏,不觉心悸之极。他默然握紧木槿的手,才沉声道:“此事自然会彻查到底。不仅要还姑娘一个公道,也需还朕的皇后一个公道!”

  许从悦忙令人扶花解语进去,“皇上既如此说,你便安心养着吧!不许在御前失仪,让人见笑。”

  花解语虽被扶走,兀自惨痛悲泣,哀声直达院内,清晰入耳。

  慕容依依眸光一转,低低道:“这可奇了,她虽遭遇不幸,却又怎知背后有主使之人?难不成那人那么傻,告诉了她不成?”

  慕容雪微微皱眉。

  萧以靖却问向木槿,“这女子是谁?要么居心险恶,要么出身贫贱目光浅薄,真把皇宫当成市集,连个贩卒走夫都能随意闯入深宫?又或者吴国皇宫防卫已经如此松散,不堪一击?”

  木槿浅浅而笑,“五哥有所不知,对于慕容良娣而言,皇宫防卫便是如此松散,不堪一击!”

  萧以靖黑眸冷冽,如有冰霜凝结,“若妹妹出了事,这位慕容良娣是不是就能成为皇后了?”

  慕容依依再不料萧以靖怎会突然绕到她身上,不觉怒道:“太子便是心疼妹妹,也不该如此血口喷人吧?”

  “良娣此话何解?以靖不过是按常理推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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