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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至少有三人中刀处并未在致命处,但找到时已经直着嗓子说不出话来,片刻后便伸腿死去,连面色都已转作青乌色。

  许思颜问:“太子妃会用飞刀?”

  青桦等对视一眼,顾湃上前回道:“回太子,我们公主曾学过暗器,但身上并未带飞刀。再则,公主从不用毒。”

  “不用毒?那雍王府被她毒翻的小侍从呢?”

  “公主从不用那些会危及性命的毒。”顾湃踌躇了下,又道,“我们国主也禁止公主碰那些烈性毒药。听闻公主曾经两次因研究剧毒误伤自己,险些害了自己。”

  “害了自己……”

  这事听着倒像是传说中那个又呆又傻的太子妃才能做出来的。

  他看着那黑衣人的尸体,沉吟道:“死的是刺客,那么,木槿很可能被人救了?”

  他转头问:“孟绯期呢?”

  众人摇头。

  青桦道:“绯期公子武艺绝佳,但用的似乎是剑,没听说他用飞刀,更别说淬过毒的飞刀了……”

  许思颜冷笑道:“我还没听说我太子妃是个能文能武还可以舍己救人的女中豪杰呢!”

  青桦顿时噤声。

  许思颜顿了顿,又道:“便是有人救了她,救她之后未和我们联系,也很可能居心叵测。继续找!”

  他下令临时调集的一队精兵来得比预料得要快,且是他的爱妾苏亦珊的兄长苏落之亲自率领。

  伏虎岗并不是很大,吃亏在如今正值夏日,四处灌木野草极茂盛,何况又是深夜,便是有人藏在身侧,若不走拨开草细看,也未必能觉察。但人手够了,总算能一寸一寸仔细翻找。

  从最后发现黑衣人的地方开始搜寻,渐渐往四面扩大范围,凡是可能藏人的地方,都一一细查,只差没有挖地三尺……

  可是,一无所获。

  木槿,连同追杀她的那些刺客,仿佛平空消失了。

  ***

  木槿隐约听得到远处的喧闹,却觉眼睛沉重得睁不开。

  她肩部的箭伤并不深,但中箭后那种疯狂的麻木感迅速向全身蔓延,并且在不久后便让她头晕目眩,手足无力,即便在奔逃之际匆匆翻出明姑姑为她预备的袪毒药物服了,效用还是不大。

  腹中的袪毒药物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快速奔跑已让毒性发作得更快。

  她还记得自己被追得踉跄奔逃时支持不住快要栽倒的情形。而那一团烈火般卷来的红衣,一头撞入她的眼中时,她说不出是惊是喜还是忧。

  那刺客却只见到了劲射而至的飞刀,却是连他的模样都没能看清。

  雪色寒光后,血色雾气扑面,分不清是向他们出手的男子,还是他们自己喷涌出的鲜血。

  木槿绝处逢生,却又因那一抹红影隐隐不安。

  那人很快塞了两粒药丸在她口中,再御起轻功,腾云驾雾般带她飞身而行,很快将她带到一处岩洞,割开她的衣物为她放血驱毒。

  木槿只稍稍恢复些神智,便已猜到那人是谁。

  从小大到,除了她师父,她只见过一人有那样的身手。

  “离他远一点。这人危险。”

  她的五哥萧以靖这般警告过她,眉目间有担忧和无奈。

  “以靖,若不能制之,尽快除之,不可存妇人之仁!”

  她的父皇萧寻也曾这般警告过萧以靖,眉目间有锐利如刀锋的杀机闪过。

  “是。”

  萧以靖应下,但第二日那人便自蜀都消失。

  木槿便听萧寻向夏后低叹:“以靖面冷心热,诸般皆好,独待人太过宽慈,恐日后养虎为患。”

  其后他在吴都出现,吴帝许知言以客礼相待,却在木槿入吴后问她:“木槿,你觉得这人该杀还是该留?”

  木槿答道:“此人如双刃剑,用得好,杀敌制胜,无往不利;用得不好,父皇可盛宠之,徐图之。”

  许知言遂对其厚加封赏,并多次明言是木槿为其请封。那人谢绝官衔,却领下厚赐;平素虽孤僻冷情,但见木槿入宫也会颔首致意,有时得到些珍奇之物,也会在木槿入宫之时送上,看着并不像从前那般目无下尘,骄纵乖张……

  也许他是可信的。

  毕竟,在异国他乡,也唯余了一个萧木槿可以称作他的亲友。

  而且,他不但武艺绝佳,对医毒之道也颇是精通,加上之前服的药渐渐发挥作用,不久木槿的伤处便开始有有知觉,——从前她最厌恶的灼烧般的疼通,此时弥足珍贵,因为它正宣告了她的死里逃生……

  “绯期哥哥……”

  她模糊地唤道。

  那人利落地为她伤处敷了药,绑好,才扶她靠山壁坐了,正对着他的面容。

  果然是孟绯期。

  一身艳红的衣衫,极招眼的颜色,却迥然不同于同样爱穿红紫衣衫的许从悦。

  许从悦艳烈却亲切,很多姑娘在发现他猎豹般的眼神前,先看到了他出身贵家气韵天成的贵气,以及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而孟绯期俊秀却冰冷,一身红衣如此迫不及待地期盼众人注目,只为众人能发现,有一个人是如此骄傲地不屑于众人注目,遗世独立于众人之外。

  可没有人会先留意到他的俊秀风姿。

  几乎所有人在觉出他一身寒意后,都远远弃他或离他而去,从此畏之如虎,或敬而远之。

  他还是一贯的倨傲和冷漠,盯着她看了片刻,才慢慢开口道:“醒了?”

  木槿渐渐看清周围,却是一个干燥清爽的岩洞,小小的洞口便在一眼可见的不远处。她坐于一堆干草上,而这堆干草显然不是孟绯期寻来的。

  旁边有一对兀鹰,头都被削了下来,掉在一堆被砸坏的狼藉鸟蛋中。

  兀鹰以腐肉为食,喜居高岩,筑巢孵蛋处也必在高处。

  想来此处必是高崖上的一处岩洞,孟绯期见有兀鹰出入,径自仗了绝世轻功带她飞将上来,毫不客气地杀了兀鹰鸠占雀巢。

  迷迷糊糊时便听到的嘈杂声音,并不是她的幻觉。此时她听得更清晰,远远近近传来的,应是许多人搜山的声音。她甚至听到有人在附近大声呼唤:“太子妃!太子妃……妾”

  无疑,救兵已到。

  既已惊动孟绯期出手,她的其他护卫不可能不知道;如此险境,也不可能不通知太子相援。

  她向外观望着,扶了山石,正要挣扎着站起,却觉肩上一沉芗。

  木槿回眸定睛看时,一颗心都似猛地一沉。

  她的伤处已被包扎,衣衫破裂,孟绯期的手正搭在她祼露的肩上。即便她中毒受伤触感不那么敏锐,肌肤相触的热意,以及剑客独有的粗糙茧意已经清晰地传来。

  他的眸光沉郁,如海如潮,木槿看不明白,却有种毛发耸然的感觉森然而起。

  她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动弹,只扬唇向他憨憨一笑,“绯期哥哥,外面似乎有人在找我。是不是太子府的人已经找过来了?”

  找过来了,甚至已经在搜山,却不能搜到此地。

  必是此处岩洞甚高,甚至可能就在绝壁之上。便是下面的人翻遍整座山,也不会料到她会在抬头一眼可以看到的光秃秃的岩壁之内。

  她看不透这个救了她的人到底居心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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