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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玉燕回身想要去寻顾倾城,却无意间和水墨眼神对上,她一怔,再想看仔细,水墨已转身离去。玉燕细眉微蹙离去,一路寻思着水墨的眼光,那是悲哀,还是厌恶,或是憎恨……水墨大步走回自己独居之所,虽然心中情绪翻搅,但仍记得检查是否有人进入过,还好,那片纸屑还夹在原处。水墨仔细地锁好门,这才放松下来,背靠着门滑坐地上安静了半晌,才觉得心中好过一些。

  勉强起身,脱去外衣,又习惯性地四处看看,侧耳倾听,外头毫无动静,水墨这才解开了内衣,把改良背心脱下暂且扔在床底下以防被人看到。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虽然她不是波霸,但每日束胸的滋味着实不好受,呼吸不畅是小事,因为血液不流通带来的疼痛才是最让人难忍。水墨每次开闸放风时都在感慨,若真有花木兰其人,她是怎么挺过那十二年的?自己才区区半年,已经难以忍耐。

  水墨嘀咕着将软布在水中浸湿,擦拭着身上的汗迹。遇险的次数过多,水墨养成了一个自觉可悲的好习惯,不论做什么,都不会彻底脱光自己,也不会脱鞋,随时准备逃命,就是擦洗起来比较麻烦。微凉的布帛接触皮肤带来阵阵舒爽,水墨呻吟出声,为了让自己不要再想初夏,地开始强迫自己边哼歌边清洁。

  “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的另一半;我停在你眼里,你驻在我心里,就算死亡也不能让我们分离……”水墨哼唱到一半,忽然停顿,手中湿润的软布当做皮鞭,毫不犹豫地向后方抽打过去。

  抡空的风声让水墨暗叫不好,她顺势矮身前扑,想要抄起矮凳充当武器。可动作还未舒展,她腰臀上已挨了重重一脚,人被踢飞出去,一头撞上了床榻边缘,眼前金星乱闪。不等水墨动作,偷袭之人抓住水墨长发用力一拽,水墨痛呼出声,迅速被他用手捂住,头皮疼得仿佛就要被扯掉。

  一股热气从耳后吹来,和皇后有一拼的冰冷声音低喃:“我们又见面了!”

  第十章 真相(一)

  “水主事?水主事?水主事?!”“啪啪啪!”呼喊声、拍门声交织在—起,吵得水墨心烦意乱,她眼也没睁地吼道:“什么事?”外面的人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过了会儿才有人说道:“公主殿下前来,逍遥王和神将大人也在门外,因夜不得擅入,娘娘命你前去伺候!”

  顾边城?谢之寒?这两个名字让水墨瞬间清醒过来,她睁开眼想要跳起身来,不想一脑袋就撞上了脸盆架子,哗啦一声。门外两个小内侍面面相觑,一个试探地叫了声:“主事?”“我就来,你们稍待!”屋里的水墨大声回答。

  水墨入官这段时间和善得如同泥捏,但终究是血战沙场而归之人,内侍们身有残缺毕竟还是男人,对于强大的“同性”有着本能的畏惧,就算狗熊冲你笑它还是狗熊啊!听着水墨口气不佳,小内侍们不敢多言,老实站着,根本不知道屋内的水墨正紧如弓弦地摆出一个防卫的架势。

  铜盆,潮湿的软布捏在手上,衣衫半解,屋里整整齐齐的没有半点打斗过的痕迹,甚至被背心压出的红印也还横在胸乳之上。她飞快地检查了一下自身,没有任何异状。方才被人偷袭,难道是自己癔症了?!水墨不禁恍惚,眼光一转,落在屋内唯一能藏人的床榻底下。从外面看自是毫无异状,她转手悄悄抄起顶门杠,假装无事地要离开,却突然回身,用门杠在床下一通死命乱捅。

  听着屋里劈里啪啦的异响,小内侍你看我,我看你,好奇万分又不敢偷看。水墨最后用棍子挑起榻上覆盖的布单,床下只有那件孤零零的改良马甲。“难道我真的在做梦?”水墨蹲在地上喃喃自语。

  “水主事?这个,王爷他们还在等!”小内侍眼看水墨还不出现,不得不大着胆子催,谁敢让王爷和将军久候啊。“就来!”水墨皱眉答道,迅速拿起改良背心,整理着装。见水墨出来,小内侍松了口气,只是纳闷水主事在屋里折腾了那么久,怎么看起来还是有些衣衫不整,头发散乱。

  水墨没心思顾及小内侍的想法,大步前行,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想和顾谢两人商议。天色已晚,内宫不得擅入,顾边城虽是贵妃亲弟也不例外。所以他探望皇帝之后,只能和谢之寒站在外宫门,命人通传问候。

  “怎么回事,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复,不是说贵妃无恙吗?”谢之寒无聊地用手指缠绕着马鞭。顾边城只看着来人方向道:“宫内戒备森严,许是层层通传,费时甚多罢了。”“二郎,你有没有感觉到,自从皇帝……”谢之寒顿了顿,因为顾边城看了他一眼。他不屑地撇撇嘴,但还是加上了陛下两字,“陛下宣你回都城述职之后,怪事层出不穷,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捣乱。”

  “我倒觉得是从高延人突然攻击松岩城开始,”顾边城回头说道。两人对视,“哦?”谢之寒用鞭梢儿轻轻刮擦着鼻梁,若有所思。“水墨来了!”罗战说道。顾边城迅速回头,谢之寒的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水墨所谓的不正经笑容。

  水墨老远就看见了这两个人的身影,俱是猿背蜂腰,或挺拔,或懒散,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几乎小跑着奔了过去。她的急切让顾边城和谢之寒同时微笑。

  刚刚赶到的赫兰巴雅骑在马上,遥遥打量着宫门前重聚的那几个人,宫灯内的火烛不时跳跃,映衬得他的表情时明时暗。不知水墨说了什么,虽然看不太清三人的表情,赫兰巴雅就是能感觉到那里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大汗!”白震苍老的声音让赫兰巴雅回过神来,他立刻翻身下马,表情严肃地问道:“白主事,陛下可好,我妹妹可好?”白震微微躬身,“大汗请放心,陛下与和妃娘娘无事,请随老奴来!”“有劳!”赫兰巴雅跟随白震离去之前,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下,远处宫灯下,那三人的身影有些模糊。

  “陛下果然不负先帝所托,以仁孝治天下,这般晚了,竟还允许外族使臣入宫。”谢之寒的话听似恭维,可他的表情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顾边城自然早就发现了赫兰巴雅的到来,这男人如同草原的狼,凶狠狡猾却耐心十足,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上次若不是他们兄弟反目引发内乱,恐怕此刻战争还在延续。

  “与赫兰交好可免边境战祸,百姓可以休养生息,再者高延虽然败退,但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是同时与两方开战,于我不利!”顾边城说道。谢之寒一晒,“探子传来消息说,李振逃回寒枝城后,就闭门养伤,不曾上朝。那车尚书倒是上蹿下跳起来,他一向臣服朝廷,如能斗倒李振,重新上位,也算是好事。”

  顾边城摇了摇头,“不叫的狗咬人才狠,李振隐藏不动定有后手!”谢之寒冷笑,“我倒是很想再碰他一次……”说到一半他想起什么似的,瞟了罗战一眼又道,“二郎,听说那高延公主的尸身和头颅事后都不见了。”水墨忽觉颈背寒毛竖起,有杀气!

  “是吗?罗战,你去查查清楚。”顾边城好像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随口吩咐道。罗战冷硬地点下头。“水墨,今日遇袭之事你不要声张,我自有安排,但你也要加倍小心!”顾边城叮嘱。“是!”水墨答得痛快,但眼中担忧畏惧之情仍在。

  谢之寒忽然用鞭梢儿撩了水墨下巴一下,嘲笑道:“怕死啊?”“怕啊!”水墨没好气地说,用力擦了擦下巴。谢之寒笑意更浓,“你也算生死边缘转过几圈的人了,居然还怕死?”“就是因为差点死了,才明白活着的可贵!”“活着有什么好?”“好处多了,可以借酒装疯啊,冷嘲热讽啊,调戏妇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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