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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七


  许文榛若有所思,“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个事业心很重的年轻人。”

  孟缇说:“没错,他跟哥哥同年的。很快就到了而立之年;额,建筑师最好的时候就是三十多岁,他很喜欢建筑,很多年前就跟我说过他的目标和计划。”

  “有志向的年轻人都很好。”许文榛说着,从架子上取下一本范夜的《故国》。许文榛那弹琴的手指轻轻从这本书书脊上擦拭过去。

  孟缇的目光在书架上扫过去,感慨,“你的书真多,能借我看看吗?”

  许文榛拍拍手里的书,“你那么喜欢的话,等我去世后,这些书就送给你好了。”

  孟缇被忽然的话题转换刺激得很惊讶,连连摆手,“哎,这怎么行啊?”

  “我说可以就可以,就算不留给你也是留给赵初年,你们兄妹都一样。”许文榛低声一叹,看则会手里的书,别开了话题,“这本书是你爸爸写的,我很喜欢。你二伯整理这本书的文稿花了大半年的时间。他白天演出,晚上就一个字一个字地整理校对手稿,这不肯假手于人的。”

  孟缇声音很轻的,“二伯,真是个好人。”

  “如果同谦知道这十多年你没吃苦的话,应该会安心许多了。”

  孟缇苦笑,“哥哥挂念我也就是了,让二伯甚至许先生都担心我十多年,我真是过意不去。”

  “毕竟龙生九子,不是每个人都跟你大伯一样。”许文榛说了一句。

  孟缇就算脑震荡比现在严重十倍也能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微微一笑,很轻地点了点头。

  “许先生,我知道的。我不会让哥哥做傻事的。”

  许文榛带着叹息地看着她,“你是个好孩子,我真没看错你。”

  “大伯……不,他不配被这么叫,”孟缇顿了顿,“他做错了事情,我不需要拿整个赵家包括那么多企业来陪葬。对报复的事情。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但我知道,如果真的报复下去,我大概不用两分钟就会后悔。”

  “你很理智。”

  “其实哥哥也很理智,他只是太宠我,不舍得我受半点委屈。”

  许文榛掩卷长长叹息。

  “昨天你晕倒后,他在医院里的时候,一张脸都吓白了,我好歹也看着他十几年,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个样子。不是我拦着他,只怕已经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了。”

  孟缇心里泛起一种甜蜜感,古怪而安然。

  不论这个世界如何变化,他永远站在她身边。

  她于是就在许文榛的住所住下了。

  养伤的日子对孟缇来说,过得很惬意。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清闲了。在那栋老得跟古文物一样的房子里住着,每天就是吃饭、睡觉、养伤。偶尔出门一趟,也是赵初年带她去换药看病。总之,什么事情都不用管,生活非常安逸。

  没有人提起外面发生的事情,她可以做的事情也不多,散散步,坐在那间梦想中的书房看看书。这样一间书房,不知道曾经丰富过多少人的人生。

  她获得了一种躲起来的和平感。

  但不论什么和平感都有被打碎的一天。

  她总是梦到赵同训的手死死掐在自己的脖子上,勒得她不能呼吸。

  今天也是一样。

  再次从噩梦中醒过来,孟缇觉得手腕和脑袋很痛,她呆呆地在床上坐了十分钟,等着脑子清醒。这件卧室毕竟不是她熟悉的地方。没有什么书,也没有让她可以打发漫漫长夜的地方。

  这样一细想,她掀起被子下了床,小心翼翼地离开卧室,打算去那间改造成书房的大厅里看看书,消磨时间。

  在楼上就看到了很暗淡的光,走到了楼梯口才发现,书房确实亮着的。她走得近了,扶着栏杆往下看,赵初年坐在书房内。他开着一盏台灯,四周是高达的书架,灯光无法到达,屋子里只有他所在的地方时光明的。

  从上往下看,他慢慢翻着膝盖上的书,像是一个随时可以消失的影子。

  孟缇扶着木栏杆,慢慢走下楼梯,动作很轻。两侧的书架在她前行的脚步中徐徐后退,把她彻底包围起来。赵初年听到了脚步声,把书放在桌子上,对她展开双臂。

  他穿着白色的衬衣和西装裤,衣服有一种浆洗后的清香。

  孟缇用左手握住他的手,赵初年侧了侧身子,让出那张单人沙发的一半,拉着她坐下。单人沙发坐两个人略略有点挤,但彼此偎依着,时分温暖。

  “没睡着?”赵初年伸手扶上她的额头。“头还晕吗?”

  “好多了。”

  “手腕还痛吗?”

  “动起来就有点痛,还很痒。”

  赵初年伸手扶着她的脸,低语:“忍一忍。痒的话是慢慢在痊愈了,这种草药对伤筋动骨很有效,我以前经常用。”

  “嗯,哥哥。”她低声问,“你也没睡觉,是在看什么?”

  她说话间已经看到书桌上的书了,是父亲的那本《白雁》。《白雁》的封面简单到朴素,阴郁的天空,两只大雁振翅飞翔,除此外,只有坐着和书名。

  孟缇若有所思地问:“哥哥,枯槐这个笔名是怎么来的?”

  她只穿着睡衣,赵初年拿起自己搭在扶手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解释道:“爸爸曾经写过一首古体诗,自比枯槐,所以二伯就用了这个当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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