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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李又维慢慢长大了,如果说他小时候脑子里还有“成为跟爸爸一样的伟大的画家”的念头,随着年龄的增大,这个念头却渐渐散去了。

  或许真是因为基因的原因,李又维有很高的艺术天分,大学念的是建筑系,后来舅舅送他去了国外深造。

  李又维在美国待了几年,过得逍遥自在,直到接到母亲忽然病逝的消息,他才匆匆回国,只来得及为母亲送终。回国后才知道另外一件雪上加霜的事情,一直视他如亲子的舅舅唐博刚刚刚查出来患了癌症晚期,已无药可医,终生未婚也没有子女的唐博刚就把全部遗产留给了李又维。这时,身为父亲的李天明却横加阻拦。

  若干年的积怨猝然爆发。在灵堂上,父子间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争吵。

  吵到最后,李又维冷笑,“艺术那种东西,不过是你满足自己私欲的借口!为了一个画中的女人朝思暮想这么多年不说,逼走老婆、儿子,还弄出个什么私生子,无耻至极!”

  李天明到最后也累了,妻子的去世让他憔悴了很多,头顶的白发一夜之间也如春天的梨花。他只剩下叹气的力气,“我这辈子,对不起你们母子,这是我的错。或许你说得没错,我这一生的确不会爱人。但是,关于艺术,你却错了。你虽然是我的儿子,但你根本就不理解我对艺术的追求,更不知道我画中的世界。”

  “你那些画都是垃圾!”李又维对着父亲放声大笑,“用五年时间我就可以超过你!你的那些画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

  真是一个复杂而纠结的故事。薛苑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看什么电影,她平时只看到他的年轻英俊、意气风发,从来不知道他背后有这样痛苦的故事。

  “想不到吗?”李又维的脸上基本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情,“我告诉你,就像画里的人物永远不会比真实的人物更美一样,生活远远比小说、电视更加戏剧化。”

  两个人坐在画室的地板上,薛苑默默看着他,“你就是因为跟你父亲的一句气话,才开始学起绘画?”

  薛苑的问话却没有得到答案。李又维揽着她的腰半抱着拉她起来,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脸。

  他的目光是如此专注,带着古怪的疯狂气息,似乎想在她的脸上生根发芽一样,他就这样凝视着她,看她的睫毛在灯影下形成的一个好看的弧度……

  薛苑没有站稳,皱着眉头说:“李又维,你放开我。”

  可惜收效甚微,他手臂宛如铁箍,她根本无法动弹。她试图推开他,他却加大了力度。这样推推攘攘,她被挤到了墙角,他的手臂撑在她背后的墙上,同时死死压住她的肩膀,这一下她完全成了囚在笼中的鸟。

  “我起初是根本不信我爸的鬼话,什么明理解和不理解,都是狗屁!我自认聪明,也有很不错的素描基础,于是给自己定了一个五年的期限,要在绘画上超过我爸,让他刮目相看。”李又维凑过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可我上当了,当我自己也拿起画笔,终于发现了我跟爸的差距,我差得太多了,我根本不可能超过他。我看他的作品看得太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居然入迷了。我那么憎恨我爸,却迷上了他的作品。他画中的女孩子那么优雅、矜持、美丽和生动,我一闭上眼睛就能听到她们的笑声。

  “看到你的时候,我才知道,薛苑,你就是他画中的女孩子。我彻底明白我父亲对你母亲的迷恋了……因为我也掉进去了。”

  薛苑想从他手臂和手掌中逃开,可稍微一退,他却逼迫上来,直到把她逼迫到墙角。薛苑从他的眸子看到了一种狂热,她身子一麻,试图对他讲道理,“李又维,你听我说,你搞错了,你根本不爱我啊。”

  他抬起头,轻轻开口,“薛苑,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这样激烈的表白让薛苑的发梢和手心都是汗水,她竭力使自己不要跟着他疯狂的步调走,还对他露出一个微笑,试图离开这个困境,“李又维,这样的大事,你让我想一想,好不好?我不可能马上就做出决定的。”

  “不,我要你现在就给我答案。”李又维被她在灯光上忽悠一闪的笑容迷惑,不过是一瞬,他几乎失去了理智。

  “这么短的时间,我没办法……”薛苑试图说服他。

  李又维的吻忽然压过来,硬生生打断了薛苑的话。薛苑立刻侧脸闪开,他的唇意外地在她脸颊上滑过去,他也干脆将错就错,咬住她的耳垂。薛苑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李又维哪里肯让,手上一用力,试图压下她抬起来的手臂,布帛裂开的声音同时响起来。

  那件深色的旗袍被彻底扯开,雪白的肩头暴露无遗。

  李又维抬头看着她,只看到她如玉般的肌肤,一时间也花了眼睛,情不自禁地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在她耳边一遍遍地呢喃着什么。

  那么一瞬间,绝望涌上了薛苑的心头,空气中充满了危险的气息。薛苑找不出脱身的办法,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灰蒙蒙的一片,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她知道他在说话,却什么都听不清楚。无数可怕的结果浮现在眼前,什么最坏的结果都想到了,她恨不得这一秒自己先死掉。可出乎意料的是,李又维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抱着她而已。

  直到门被人一脚踢开。

  第三十一章 两个男人的较量

  她身上那件旗袍简直惨不忍睹,尽管她费力地用手挡在胸前,但能挡住的部分极其有限,颈下到胸口那块肌肤格外惹眼,仿佛敷着一层白雪。

  萧正宇一回国就把历年的资料汇总好,同时交了辞呈。张玲莉没想到他动作那么快,愣了愣,嘴里说了句“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没有好事”,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一种看朋友的亲密姿态凝视着他,慢慢微笑了,“一起吃顿饭吧,就我们两个人。我也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

  “好。”

  认识这么多年,两人根本没什么好客气的,萧正宇找了家两人都比较偏爱的饭店,订了包厢。坐定后张玲莉叫服务员退开,自己探身过来,亲手给萧正宇斟上茶。她动作细致,茶水潺潺斟入茶杯,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萧正宇微笑,“谢谢你。”

  张玲莉慨叹,“你要离开,我也不能拦着你。这几年真的辛苦你了,平时连个假期都没有。”

  萧正宇微笑不语。

  他浅笑的姿态是如此自然,如此舒展,她很少看到他这样开心,忽然想起几年前第一次见到他。那天她回到学校,听到他的情况后在校外的酒吧找到他,他一个人沉闷地喝着酒,面前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一堆空瓶子,但却毫无醉意,还抬起眼睛来看她,眼睛明亮得吓人。他倒是一如传言中的英俊,可浑身上下怎么都看不出一点儿传言中奋发的样子,抿着唇,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对任何人都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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