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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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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3 高中三年,没有一件事情超出我的计划。我上了大学,就把高中时代的恶作剧抛之脑后。直到我在新生名册上重新看到许真的名字。我记得她曾经说过,以后要和她爸爸一样成为考古学家,所以我半点也没有想到她会成为我的学妹。 看着新生名册,我忍不住大笑出声。 办公室的其他人见了鬼似的看着我,面面相觑。 我笑着对他们说:“帮我个忙。” 我在昏暗的灯光里看到她。她和两年前一样,非常精神。光线薄弱,可她看起来依旧是光彩照人,她所到之处,男生们都会死死盯着她瞧。我微笑着朝她走过去。 我不是圣人,我会儿子错误,有时还会做一些幼稚的事。 她曾经非常喜欢我,但我认为那只是年轻女孩的一个梦,至于现在——我真想知道,这份喜欢是否还存在。我的本意只是想逗逗她,做个小测试,看她对我的感情还有几分。我并非不相信爱情的那种人,但我知道,爱上一个人是容易的,为爱情做出牺牲才是难得的。 我却没想到有人误解了我的意思,用小偷的名义把她关了起来。 我并非想为这件事情辩解,毫无疑问,这件事应该由我来负全责,是我对她做过的所有事中最恶劣的一件。许真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不论真相如何,但都是因为我的小把戏。 我把她从地下室接出来的时候,她看着我,眼里是心如死灰的情绪。 许真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样真实坦诚,不拘小节,大气磊落而倔强。她并不掩饰对我的疏远,我觉得这样也不坏。我伤了她的心,她自然要躲开。道歉无用的情况下,我只希望她不要憎恨我。但她没有对谁说过我的半句坏话,在我准备出国读书之前,她甚至送了我一份珍贵的礼物。 然而事已到此,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我只想弥补她。 在国外留学时,我从安露那里知道了她的父亲得了肝癌。父亲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我为她请来了最好的肿瘤医生,有个医生比什么都管用。我当时不认为她会遇到经济问题,从她高中时的吃穿用度来看,她家并不缺钱,而且她的父亲作为著名的学者,保险应该也有的。 但她的父亲最后还是去世了。我回国初见她时,发觉她瘦得可怕,并且正在为打工四处奔波。她以前略微有点婴儿肥,脸颊鼓鼓的,非常可爱,但现在整张脸瘦成了瓜子脸,下巴尖尖的,很可怜的样子。 我觉得自己必须要帮她一把。 A-4 吃饱了饭,林越很快就因了。我让人送他回家。一顿饭他都没跟我说话,简直是遵从我的命令而吃饭,偶尔抬头看着我,眼神也飘忽不定,大概还在生我的气。 车子路过山茶大街的时候,我瞥到路边的人影,心口一紧,两个字脱口而出。 “停车!” 司机刹车太急,惯性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手在我后背上狠狠一推,我前倾身体,往外看去。 没错,是许真。 她留着齐肩的短发,双手抱着两个巨大的超市纸袋,大概是东西太重,她看上去颇为吃力,肩头的包都要滑下来了。我知道顾持钧因为电影的缘故,两个多月前就回了国,当时她没回来——或许是因为孩子上学的事,直到昨天才回到静海。 当年她和顾持钧果断地离开静海,足足十年都没有回来,这次肯出现在这里,应当也是下了不少决心。 “许真。” 多少年没见她的人了,她不复二十岁时青春飞扬的模样,衣着朴素,抱着纸袋立在路边,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看上去傻乎乎的。她的眼神有些恍惚,唇动了动,许久也没能说出一句话。道旁的车子飞驰而过,她腾出一只手,捋了捋快要被风刮到眼睛里的头发。 她的女儿——那个叫顾竹的小姑娘看了我几眼,又扯了扯她的衣袖,“妈妈,这位叔叔是谁?” 她这才反应过来,垂下了眼睫,我知道这是她在控制情绪。果然下一秒她对我露出微笑,“学长。” 我们俩之间曾经什么话题都可以谈,现在能说的却不多。 “好久不见。”我顿了一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因为太久没见到她,凝固。此时,当年的记忆和尴尬一并缓慢复苏,我们的交谈也变得愈发困难。 她微微笑起来,眼角的细微纹路一闪而逝,“昨天回来的。”她顿了顿,低下头去跟顾竹说:“小竹,叫林叔叔。” 我不动声色道:“舅舅可能合适一点。” 她一怔,又慢慢点了头,“嗯,也对。” 顾竹歪着头看我,又对我甜丝丝一笑,“您好,您就是每年给我寄礼物的那个林叔叔?”她和许真不太像,眼角眉梢尽是顾家人的影子,即使如此,我也觉得她甜美乖巧。看来,和我不一样,许真是个成功的母亲。 总不能在路边待太久,我前倾身体问她:“我送你回家?” 她似乎没想到,脸色有点复杂,“啊?不用了。我家也没远。” 他们住在她父亲留下的公寓里,的确是不远的,并且我现在也没必要和她争执是否要送她回家的小问题。 我颔首,“既然你已经回来,我为你接风洗尘。” 她短暂地思索之后,点了头。 “好。学长你事情多,你定时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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