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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在以琛回来之前,以琛的舍友已经把他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我,末了要我好好开解以琛,说那种负心的女生不值得留恋云云。

  后面他的话我全没听进去。我设想过很多情形,就是没想到赵默笙会一走了之。脑中不停地想,她为什么会走得这么干脆?是像他们说的那样为了出国不告而别,还是因为我说的话?还有,她有没有跟以琛提起过我说的那番话?

  正当我坐立不安的时候,以琛从系办回来了。他看起来还好,只是似乎憔悴了点,眉宇间沉郁凝结,眼底藏着阴霾。

  我站起来。

  “以玫。”他淡淡地叫我。

  “嗯,我、我过来……”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一瞬间还有点惊慌。如果赵默笙是因为我那番话而走的,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他似乎没发现我的异常,像以前一样问我有什么事,我摇头。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叫我一起吃午饭。

  我们去教三食堂吃饭。

  如果不去外面的小饭馆,教三食堂是我们最经常去的地方,因为赵默笙极喜欢这里大师傅做的甜甜的糖醋排骨,每次都要早早来排队,生怕打不到。这里的打菜师傅大概也认识她了,给她的份量总比别人足些,她吃不掉,就用筷子一个一个地夹给以琛。以琛其实不喜吃甜,不过好像从来没拒绝过。

  吃饭的时候以琛很沉默,他没开口,我也不敢多言。吃完走出食堂的时候他对我说:“我和你一起去N大。”

  话音刚落的刹那我心中生出一股惊喜,然而下一句话却迅速把我的惊喜湮灭。

  “默笙的图书证在你那。”

  “什么……”我茫然的说。

  “上次帮你借的那本《货币银行学》是用她的图书证借的,图书证随手夹在里面。”尽管一再提到她,可是他的脸容始终很平淡,语气也不见什么起伏。

  “哦。”我呆呆地应道。

  一路走到N大。今天的路上格外安静,以琛本来就是不爱多话的人,以前热闹都是因为赵默笙一路上唧唧喳喳地烦他。

  到了我学校,他在楼下等我,我跑上楼。

  前一阶段我要写《货币银行学》的论文,N大关于这方面的书都很旧,所以托以琛帮我在C大图书馆借。以琛的图书证上已经借满,就拿了赵默笙的。

  爬上床,拿出那本《货币银行学》,草草地一翻,图书证果然在里面,夹在比较靠后的章节,之前我都没注意到。

  照片上的赵默笙扎着马尾辫,大大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像月牙,一副阳光灿烂的样子。

  很熟悉的笑容,不久前我还常常看到。

  大概是因为真的开心,所以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一笑起来酒窝若隐若现,有几分淘气又有几分神采飞扬,让人不自觉跟着她心情开朗。

  以琛也许就是喜欢她这种笑容。

  我笑起来其实也好看,但是不是她这种。

  有一秒钟那我想把这张图书证扔掉,跟以琛说没找到。可是最后还是把它送下去,看着以琛把它插进口袋里。

  “她已经走了。”看着以琛逐渐走远的萧索背影,我不断地跟自己说。

  笑得再灿烂又怎么样,她已经走了,已经退场。以琛就算一时仍有留恋,也会很快把她忘记。

  起码现在,他已经很平静了。

  那时候的我还不明白,有一种平静,叫做死水微澜。

  没了赵默笙,我和以琛见面的机会反而比以前少了。

  没人频繁地打电话叫我去C大,我也找不到那么多借口一趟趟往那里跑。

  所以发现以琛抽烟抽得很凶已经是在很久之后。

  大学里男生抽烟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我实在不想把它和另外一件事情联系起来,一度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大环境所致,虽然这明显不合以琛的性格。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有一次我去他们宿舍,亲眼看到他和舍友们一起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其实那次他们宿舍有人过生日,每个人都喝得醉醺醺,不独是他,可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再也受不住了。

  以琛不是这样的,他一向克制,做什么都很有分寸。我很想说服自己他不过是给朋友庆生,绝不是在借酒消愁,可是那眉间满满的阴郁颓丧却让我怎么都欺骗不了自己。

  以前看不见的盲点好像都在此时开始清晰。

  渐渐想起,以琛说赵默笙缠人的时候眼底是隐隐的笑。

  有时候她迟到了一会儿,他也会焦躁不安。

  她做再多的马虎事,他都只会皱着眉头帮她收拾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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