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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我整个人一震,像是被针戳了一下,打死我也不敢牵涉到这对父子的恩怨中去,连这个电话我都不该接,我连忙撇清自己:“我不认识你妈妈。”

  小灿的语气淡淡的,有一种超乎年龄的冷静:“我猜就是这样,我妈妈很早就去世了,我爸爸的朋友,都没有见过她。”

  我觉得这番对话十分诡异,可是诡异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我想吃鸡丝粥。”小灿的声音却又绵软起来,像个真正的孩子般,带着一腔委屈:“我胳膊疼,保姆不让护士给我止疼药,我想吃鸡丝粥。”

  我硬着心肠拒绝他:“我马上就得去机场了。”

  我没想到小灿会在电话里哭起来,我完全没有应付这个年龄孩子的经验,他哭得抽抽答答,是那种小声的啜泣,听着让人格外难受。再矜贵的孩子,毕竟也只是个孩子。我想到自己的小时候,我没有爹,这孩子没有妈,比较起来更可怜。我没爹倒罢了,反正还有亲妈,总没有太吃亏。可没妈的孩子像根草,那不是锦衣玉食可以弥补的。

  我最终还是做了个错误决定:“如果我送鸡丝粥给赵叔叔吃,你能去他那里吃到吗?”

  他抽泣着说:“谢谢阿姨。”

  调料什么的各种东西都是赵昀列的单子,我带的很全,又打电话给赵昀的助理,他冲风冒雪的开车去华人超市买了大米,借了当地一个朋友的厨房给我用,我守着炉子把粥给做得了,让助理送到医院去给赵昀。

  我才不会亲自送粥去医院。

  苏悦生的心机太可怕了,他竟然藏着一个孩子。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连丝风声都不曾听见。这次我撞破他的秘密,他一定非常非常痛恨我,在他的怒火烧毁一切之前,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

  晚上有一班航班回国,我已经订好票。拿着行李就去机场。

  路上雪很大,车子绑了防滑链还打滑,好容易到了机场,我傻眼了,受到暴风雪影响,机场关闭,所有航班取消。

  我只好折返酒店。

  路上雪下得更大了,开出租车的司机是华侨,操着广东话跟我聊天,我能说一点点广东话,他告诉我说这是近十年来最大的暴风雪,这几天让我不要出门,就待在酒店房间里。

  天黑路滑,雪又大,出租车一直开得小心翼翼,好久才回到酒店。门童替我开门拿行李,我走进温暖明亮的大堂才松了口气,没想到办理入住的前台一脸为难的告诉我说,已经客满没有房间了。

  我顿时傻掉。

  暴风雪太大,部分地区断电,交通也受到很严重的影响,旅客纷纷折返,酒店人满为患。

  我看看时间已经是半夜,没想到会无处可去。

  我硬着头皮给赵昀的助理打电话,电话关机。

  我咬咬牙,大不了就是在酒店大堂沙发上坐一晚上。

  我刚刚在酒店沙发上坐下来,电话就突然响起来,我看了看手机,竟然是苏悦生的号码。

  第二十九章

  他说:“你在机场吗?”

  我老实交待:“暴风雪,机场关闭,航班取消。”

  “我马上过来。”

  他说了这句话就把电话挂断,我不知道他如何能够知晓此时我身在何处,我在那里坐了没二十分钟,他就穿过大堂径直朝我走来。

  小灿说过苏悦生病了正在发烧,我也觉得他有几分病容,尤其是双眼,几乎是血丝密布,他也不似平时那样冷淡,而是抓住我的手,近乎粗鲁的将我拉起来:“走。”

  我被他塞进一辆车里,寒气被车门关闭带进来,冻得我直哆嗦。

  他掌心灼热,小灿没说错,他在发烧。

  我有几分忐忑不安,系上安全带就缩在座椅里,仿佛这样就能有一层薄薄的蛋壳,隔绝我所恐惧的一切。

  他坐在驾驶座,没有启动车子,我正有点困惑,他突然转过身来,扬手就给我一耳光。

  苏悦生从来不打人,我被这一下子打懵了,火辣辣的疼痛带来更可惧的羞耻感,我愣了好久,都没想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本能捂着脸颊,看着他。

  他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额角有青筋在缓慢跳跃,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苏悦生,他几乎狰狞的像换了一个人,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的声音喑哑,带着令人恐惧的愤怒:“邹七巧,你不要做得太过份了!”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十分陌生,又十分熟悉,我觉得这种情形好像是在哪里经历过一般,风卷着雪扑打着车窗,我有点恍惚,就像是在梦里,我使劲甩了一下头,脸上火辣的疼痛在提醒我,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我努力心平气和的解释:“我不该到加拿大来,我是打算马上走,但航班取消了。”

  苏悦生就那样看着我,他的表情我说不上来,总之是十分古怪的一种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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