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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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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昕深深叹了口气:“妈妈,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来度假,假期一结束,什么都结束了。我们已经说清楚了,以后再不会纠缠对方。” 余妈妈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文昕却将一切抛之脑后。 或许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所以,管它呢。 她和费峻玮去看解冻的黄河。 非常壮观。 站在河堤上,浑浊的河水不停地向东流去,冰块被波浪挤到了岸上,好像无数巨大的玻璃碎片堆在一起。 她告诉他:“这个叫凌汛。” “真是壮观” 小时候常常育水患,那时候家家户户还有防汛任务,都会到提上埴守。 “初春很冷,妈妈专门给爸爸做了一个暖炉,让我送到堤上去。暖炉里装的全是煤,太重了我拎不动,走一步,歇两步,等我走到,煤也快烧完了。” “你爸爸驾你了?” “没有,他一把抱起我,说:“乖乖,你怎么来了?这么重的东西,累坏你了吧?” “你爸爸真疼你。” 她转过脸来看他:“是,所以他对你不好。因为他觉得,你非良人。” 因为他和她根本就没有未来,他心里太清楚,所以歉疚。 “是我太自私,我本不应该来。” “不,见到你我也觉得很高兴。”她说,“你说过,哪怕是朋友,你仍旧关心我,所以你才来。”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并没有再说话。 回到家中,他格外讨好余爸爸。只是余爸爸寡言少语,也不怎么搭理他。 余爸爸去杀羊,他也跟着去帮忙,余爸爸去收草料,他也跟着去扛工具。后来余爸爸要去耕田,他也要跟去。文昕觉得好笑,但只能由着他。 余爸爸耕了两垄地,接了个电话,就赶到厂里去了。 文听接着开拖拉机,费峻玮本来在一旁看着,这时却非要学开拖拉机。 文昕只得教他。他虽然有驾照,但拖拉机的驾驶法与汽车完全不一样,他手忙脚乱,拖拉机仍旧冲上了田埂,惊得旁边一头耕牛“哞哞”大叫。 费峻玮本来就惊魂未定,听到牛叫差点没从拖拉机上摔下去,他抓着文昕的衣服,问:“那是什么声音?” “牛啊!” “我认识那是牛!可是它的叫声为什么这么奇怪?” “牛都是这样叫的,你不会连牛叫都没听过吧?” “拍戏的时候,牛不是这样叫的。” “拍戏那是水牛,这个是黄牛,而且它生气了,叫声也不一样。”文昕指着拖拉机后的沟壑,“看看你犁的地,都歪得成蚯蚓了。” “第一次耶,放心吧,第二次保证不这样了!” 他认真地在田里工作了一下午,到了黄昏时分,居然也可以犁出像模像样的深沟了。 文昕让他下来喝水,他从拖拉机上爬下来,一口气喝掉半瓶水,问也:“我当个农民还行吗?” “挺好的。” “我也觉得挺好的,农妇,山泉,有点田。多好。” 她笑了笑。 所有短暂的、虚妄的‘都是不能长久的。他可以因为新奇而学习犁地,可是,他终究不可能在这里开一辈子拖拉机。 他阳她坐在田埂上看日落。 残阳如金,风吹得远处的树梢一层层起伏,像是湖中的浪花。 漫天的晚霞,映红了他和她的脸。 他问她:“这块田里会种什么?” “苜蓿。”她说,“给羊吃的一种牧草。” “你说过……你家在河套,到了夏天,河滩上长满了苜蓿,河滩边全是白云一样的羊群,‘风吹草低见牛羊’,说的就是这个……你说这话的时候,我一直想着,那风景一定美极了,我想到你家住的地方来看看……”他轻轻地说,“现在终于见着了……” 许多年前的话,没想到他还记得。 那时候,他还没有成名,而她还只是个小助理。 君未成名我未嫁,多好的时光。 只是世事从来不由人,那时候的她并没有想过会与他有纠葛;而那时候的他,只怕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坐在田头,与她说着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 太阳一分一分落下去,她觉得时光如此惆怅,如此奢侈。 马上就天黑了。 东方紫色的天幕上,已经有一颗明亮的大星升起来,像是一只孤独的眼睛。 他说:“文昕,以后看到星空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 明天他们的假期就结束了。 明天,他和她的一切就结束了。 她开着拖拉机载他回家。拖拉机没有大灯,车头的一盏灯,照得并不远。 有一只蛾子,一直绕着车头飞,流连不去。本来这季节,还没有什么飞虫,可是它扑簌着翅膀,不停地撞着那盏灯。轻微的“叮叮”撞击声,在夜风中听来,似乎格外凄惶。 他突然解下自己的围巾,绕在她的脖子上。 那条围巾原本是她织的,他拿走后一直没有还给她。 他说:“还给你,我不要了。” 拖拉机“突突”的声音四散在风里,一路颠簸,远远已经看到人家的灯光。即使拖拉机的速度再慢,这条路,也已经快要走完了。 他们并没有搭同一航班回去,费峻玮比她先走,她搭晓两个钟头的飞机。 在旷野中,他们可以无拘无束地牵手,欢笑,交谈。 回到人群中,回到城市里,他们就隔蓍干山万永。 从此天涯咫尺,各自两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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