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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我没有想到命运这样残忍,不给姐姐机会,也不给我机会。

  “景知,你一直这样倔强,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越逃越远……”他蹲在那里,喃喃地,没有任何条理,一句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离婚的时候我想,如果我肯放手,也许你会比在我身边更快乐。可是我不放心,更不甘心,我想把你留下来,在我可以看到的地方。但你总有办法让我失控,景知……是我的错,我一直很小心,但那天你实在是气着我了……”

  颠三倒四的话语一句句硬塞进我的耳朵里来,我不想听,我什么都不想听,不管他想说什么。他为什么不一直瞒着我?为什么偏偏要告诉我?他把这样残忍的事情摊在我面前,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他自私自利,把一切事情搞成这样,然后再来告诉我,我有绝症,我不能生孩子。我从前的日子都是偷来的,我白白活了这么久,如果还想侥幸活下去,我就得放弃我的小黄豆。

  我咬牙切齿的样子一定吓着陆与江了,他握着我的手求我:“景知,你别这样子,要不你哭出来好不好?景知,你别这样憋着……”

  我甩开他的手:“有什么好哭的?”

  虽然我也很害怕,虽然我也很想哭,但我是谁?我是叶景知,打不死的小强,最坚强的女主角。我才不会像林妹妹一样哭哭啼啼,像韩剧一样呼天抢地,哪怕你安排个绝症给我,但想让我当悲情女主,门儿都没有!

  尤其在陆与江面前,我再也不会掉一滴眼泪。他骗我,他这样骗我,他到今天还想骗我。我再不会在他面前哭,哪怕是死,我也不会死在他面前。

  陆与江还是很担心地抱着我,我轻轻推开他,说:“这事我得想一想,我要回去了。”

  他说:“景知,我求你,别任性,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陆与江今天很懦弱,他已经求了我好几回了,以前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胆小怕事,我不愿意去想原因。我真的累了,我说:“这事太大了,让我想想吧。”

  大概我的脸色真的很难看,他没有再说什么。我下了逐客令,我说:“你走吧,迟非凡会陪我的。”

  我不知道他曾经和迟非凡谈过什么,但迟非凡送我回去的路上什么都没说,进了家门后我才说:“姐夫,我想吃红烧肉。”

  他亲自开着车跑出去买肉,然后回来下厨房烧了一大锅香喷喷的红烧肉。

  我又把一大锅肉都吃完了。

  撑得我,连走路都要扶墙了。我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说:“昨天。”顿了顿又说,“你把陆与江敲成脑震荡了,他在医院躺了两天,医生死活不让他出院,所以昨天他才找着我,把你的病都跟我说了。我觉得你们还是得当面谈谈,他怕你不肯见他,所以我才把他约在了医院里。”

  如果我再心狠手辣一点就好了,当时直接用烟灰缸把陆与江敲死,这样我就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的病了。快快活活地过完我的下半辈子,或者,快快活活因为生小黄豆而死。

  我叹了口气。

  迟非凡说:“景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不定将来医学发达了,到时候再生宝宝,也许风险比现在会小得多……”

  我就知道连迟非凡都会倒戈,电视剧里一出现这种情节,总是一堆人抱头痛哭,然后这个劝那个说,没完没了,一拖拉就是二十集。

  我说:“姐夫,让我安静地想想。”

  他肯定也知道我累了,我身心惧疲,脸色也一定很难看,所以他没有再说什么,让我早点休息,然后就走了。

  我吃了一肚子红烧肉,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两个小时,然后又爬起来。打开冰箱正翻找着,阿姨听到动静,走进来问我:“想吃什么吗?”

  “我要吃芦荟酸奶,大盒的。”

  “我给你买去。”

  11

  阿姨一走我就开始收拾东西,说是收拾,不过就是一个小包,身份证、现金、手机一拿,我就走了。

  迟非凡明显已经变节了。这两个男人都居心叵测,我要继续住在这儿,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打乱敌人的布署,首先就是脱离敌人的包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不管这孩子我是不是可以生下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撒丫子就溜了。

  用小言的说法这就叫带球跑,用香港黑片的说法这就叫跑路,用电视剧的说法这就叫离家出走,不辞而别。

  陈默那儿肯定不能去了,我知道那两个男人都不是笨蛋,所以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找我。尤其迟非凡还是个子弟,谁知道子弟会有多大的能量啊,按小言的写法那可是上可通天,下可彻地,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更甭说找人这种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活计,所以我一定要远走高飞。

  我现金不多,趁着现在还没人发现我已经跑路,打了个电话给陈默,向他借钱。

  我坐在小公园里等陈默。天气渐渐凉快了,公园里没有多少人,池塘里芦苇的叶子开始泛黄,我想起那个夏天的黄昏,我坐在这里,然后认识了陆与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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