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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眼见赵陌君和侍女伸手朝自己腰间摸来,步千洐心头一凛,侧身避过。再从侍女手中取过衣物:“二位姑娘请回避,在下自行换衣即可。”

  赵陌君摸了个空,指尖便有些空落落的,心想谁稀罕摸你啊,一跺脚便跟侍女出了门。

  步千洐换好衣服走出门,赵陌君摇头,非要他把胡子剃了。他只得又剃了个干干净净,再出门见到赵陌君,她却只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去,半阵没做声。

  这一路赵陌君格外安静,步千洐只想着早日离去,也没太理她。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回廊,走入一片茂密的树林,再行得数步,边听见潺潺溪流,只见一处极为恢弘的宫殿般的建筑,耸立在林间,偏有山泉环绕、门前绿树花香,宛若仙境。

  “教主倒很有雅趣。”步千洐赞道。

  赵陌君又扭头看他一眼,忽然低声道:“若是教主要收了你,你会如何?”

  步千洐思及即将辞别,心头舒畅,玩笑道:“救命之恩虽重若泰山,可我已有了意中人,又打不过你们圣教主,自然只能以死殉情了。”

  赵陌君瞧着他的笑容,竟似阳光般刺眼,别过头去,不做声了。

  赵陌君站在门外,停步不前。步千洐一人进得内室,只见处处雕龙画凤,清雅高洁,甚为别致。再走到深处,处处红纱清扬,宛若梦境。而正前方垂着一帘红纱,纱幔后似是一张卧榻。卧榻四角各缀一只碗口大小的夜明珠,盈盈光亮,将内室照得宛若白昼。

  两名女弟子站在榻前守卫,隐约可见一个纤细的人影便坐在那之后,面貌却看不分明。

  步千洐走到距离那卧榻两丈远处,便避嫌停步不前,躬身道:“晚辈步千洐,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你上前几步。”一道清亮的声音道,听起来竟十分年轻。

  步千洐依言上前。

  “抬起头来。”

  她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倨傲,这令步千洐有些不悦。但他并不想触怒这个偏生救了自己的大魔头,便微微抬起脸。

  过了半晌,她含笑道:“皮相是不错。难怪她……”

  步千洐当然不喜女子点评自己相貌,便道:“前辈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今后若有差使,千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千洐有军务在身,亦挂念着朋友,今日便想向教主辞行了。”

  那声音笑了一声,忽道:“要走也可以。我教中弟子千千万,你随便娶一个,投入我清心教吧。”

  步千洐吃了一惊,心思转得极快,最后还是直言:“多谢前辈好意,贵教女子自是极好的。只是晚辈已有了意中人。不能辜负她再娶。”

  “这么说来,你倒是个长情的?”那声音懒洋洋的道。

  步千洐索性笑道:“正是。”

  未料那教主殷似雪冷哼一声道:“我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自诩长情、偏又护不住妻儿的自以为是的大侠!你不许再喜欢她,不许再想她!这辈子你休想娶她!”

  步千洐万没料到她忽然蛮不讲理,待听她说不许自己娶颜破月,不由得心头微怒。心想我与月儿情投意合,你虽是救命恩人,可也没有棒打鸳鸯的道理。

  “多谢前辈指教。”他语气便有几分傲然,略带微讽道,“可晚辈实在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日日夜夜都在想她,这辈子非她不娶,只怕天皇老子也拦不住。”

  殷似雪没做声。

  忽的平地起劲风,步千洐只看到榻前轻纱一扬,一个人影鬼魅般朝自己疾冲过来。他连她的面目都没看清,却已感觉到一道劲风朝自己面目袭来。步千洐心下暗惊,抬掌便挡。

  她“咦”了一声,似乎并没料到他能挡住自己这一击。变拳为掌,快若闪电,狠狠拍向他胸口要穴。

  这一击,步千洐却是无能如何避不过了,瞬间穴道一麻,不能动弹。她一得手,竟平地朝后倒退数步,又坐到了轻纱后。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步千洐甚至没看清她的脸,不由得心底冷汗淋漓,心想这教主武功果然深不可测,竟似与杨修苦颜朴淙不相伯仲。

  他正思忖办法脱身,却听那殷似雪阴测测的道:“闻起来还是童子身。”她对左右弟子道:“将他拖到内室,叫五名弟子来,今日就便宜了他,叫他生米煮成熟饭,免得这癞蛤蟆总想着吃天鹅肉。”

  一名弟子讨好道:“弟子观他姿容出众,教主何不亲自……”

  “荒唐!”殷似雪怒骂道,身影疾疾一闪,“啪”一声给了那弟子一个耳光,那弟子未料教主一反常态拒美不收,又委屈又害怕,半边脸红肿,嘴角鲜血长流。

  步千洐僵立原地,见两名弟子走过来作势要拖自己,不由得又错愕又恼怒。

  步千洐被拖到内间,扔在大床上。门外陆续走进几个弟子,赵陌君也在其中。只不过与其他弟子的羞怯微笑不同,她的神色十分紧张,脸色也有些发白。

  一名弟子已开始宽衣解带,另一名弟子上前来摸向步千洐腰带。步千洐出生入死多少次,可哪曾见过这个架势?不由得惊怒非凡,别过脸去,怒喝道:“停手!”

  众弟子都是一怔,赵陌君脸色涨得更红。步千洐知道殷似雪还在外间,张口便骂:“殷似雪,你这老妖婆!老不正经的臭婊子……”

  众弟子吓得魂飞魄散,也不解衣了,全都胆战心惊转头看着门外。

  殷似雪阴阴的声音传来:“你敢骂我?”

  步千洐也发火了:“老子骂的就是你!老妖婆!逼良为娼,难道清心教的弟子都喜欢倒贴?见不得旁人情投意合,非要倒插一脚?”

  未料殷似雪沉默片刻,忽的笑道:“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骂我。连靳断鸿那老小子,都要尊我一声教主。你这乳臭未干的童子鸡,居然敢骂我?不错、不错!”

  步千洐性子本就倔强,及至此刻,就算是死,也不愿意被几个女人侮辱。他索性骂得酣畅够本:“乳臭未干的童子鸡,也好过老妖婆装嫩扮俏!”

  只听外间“啪”一声脆响,不知什么被摔破在地。殷似雪的声音彻底冷下来:“步千洐,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要么你马上与我弟子玉成好事,今后都不准见颜破月;要么我即刻杀了你,你去阴间装情圣罢!”

  步千洐听她又提到颜破月,暮然间福至心灵,失声道:“月儿……你是月儿的母亲?!”

  可话一出口,自己又觉得匪夷所思,她若是月儿的母亲,自己与月儿情投意合,她为何要从中阻拦?

  未料外间“啪啪啪”三声,又不知殷似雪摔了什么,然后是她颤抖愤怒的声音:“放屁!本教主……哪来那么大的女儿!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好!来人,挑断他的手脚筋,让他做个废人!我看他还怎么风流倜傥!看他还怎么义薄云天自以为是!”

  步千洐心尖一颤,便见一弟子拔了剑,走到自己身旁。他暗自提气,想要真气逆行冲破穴道。然而那封在他要穴的真气,竟似大山般难以撼动。

  转念之间,忽听赵陌君颤声道:“师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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