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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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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胜美等音乐一结束,就神奇地收起眼泪,用纸巾细致地抹干脸面,与关雎尔说她要上洗手间补妆。关雎尔于是随她一起去。曲终人散,洗手间里并无他人。樊胜美对着镜子仔细补妆,关雎尔看了会儿,忍不住道:“我刚才看到一个………人。” “谁?” “不知道。” 樊胜美勉强自己从情绪中拔出来,看向关雎尔。却也看不出关雎尔脸上有什么奇特之处。“为什么看那个人?” 关雎尔没回答,她侧脸看向洗手间的门,不禁浮想,那边大厅里热烈议论的人们不知道还在说什么,散了没有,散了又去做什么了。而她更清楚,等樊胜美化完烦琐的妆出去,大厅一定人去楼空,她从此与那个男人在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她心中一声叹息。 樊胜美等补妆结束,才想到手机还因为音乐会而关着。她连忙打开手机,首先看到的是来自安迪的短信。“帮你查了一下,章离异,独居,孩子归妻子抚养。”樊胜美不禁喘出一口大气。她从包里拿出香烟,拈出一支,点燃。再轻松地看来电记录和其他短信,虽然没有章明松的来电,她依然心情轻松起来。 关雎尔不喜欢闻到烟味,她终于忍不住走出洗手间,也打开手机。她看到短信,安迪说曲筱绡昨晚看到与樊胜美在一起的那男人离异单身,以后此事不必再提。关雎尔看完便将短信删了。即使如此,她也无法关心樊胜美与那男人的发展,她喜欢看到樊胜美与王柏川在一起,那种单纯的两情相悦,即使他们自己并不以为然。 一会儿樊胜美吸完烟出来,关雎尔经过音乐厅的时候回眸看了一眼,那室内果然已经一片黑暗。她环视一眼大厅,心中微微一丝失落。 唯有林师兄还等着她们,要送她们回去。这一回,关雎尔坚决拒绝。无论林师兄说多么多么的顺路,她都不愿搭林师兄的便车。以前以为林师兄是个很好的人,是她少年时期的偶像,她心中对林师兄有一丝情怀,她原打算一年实习期大关越过,考虑林师兄的接近。今天才知,如果那个对她回眸一笑的男子这会儿接近她,他说什么,她都愿意答应,什么一年实习期,那都是借口,都不存在。因此,她必须从此拒绝林师兄的馈赠和好意,当断则断,而且无功不受禄,揩油很罪过。 此事,她没跟2202的其他人说。直到周一上班,与安迪同车,她才说出来。遇到这么一个人,现在心里想的念的都是那个人,可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许,这辈子都无缘再见。 安迪无法理解关雎尔的瞻前顾后,又不是她,心里有遗传负担压着,才会一再逃避。关雎尔怕什么,像曲筱绡那样勇往直前多好。而她现在也放下包袱勇往直前了,就像曲筱绡那样,只要她说出爱意,奇点不知多开心。她周日一天时间就泡在奇点家里,这一回没玩黑灯游戏,她将奇点家的所有房间巡视一遍,发现一个宝库:书房。她也有堆积如山的书,都是她历年补课似的看的英语书,奇点的基本上是中文书。因此,整个周日,他们两个人倚在一张藤椅里,晒着太阳看同一本书。这本书,是好多字相见不相识的诗经。他们喜欢先不弄懂意思,而是不懂装懂,将诗朗朗背诵出来,将远古的音律之美欣赏完毕,才翻开后页看解析。用奇点的话说,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两个理科生对闷骚的向往。整个周日,宁静美好。 因此,安迪觉得有必要以先行者的身份告诉关雎尔,千万不要把男女之间的关系看成污秽,或者下流。发自真心的男女接触是天地间的大美。 然而,所有的劝告都已不可休思,关雎尔将一段绮思埋在心底。 §第十六章 据说,最美好的发薪日,当数早年没有银行卡的年代。百元十元,一分一角,多少工资,就由财务一五一十地数出真金白银交付。但等工资越来越高,工资袋越来越显得沉甸甸,领工资越来越享受的时候,忽然有一天开始,工资都打到银行卡里面了。即使现在可以上网查询工资到账没有,那工资的数字一分钱都没少给,可是发薪日领到真金白银的那瓷实的感觉是此情可待成追忆了。 2202室全体对12月发薪日更完全无感。因为那一天是她们交付未来三个月房租的日子,12月份的薪水不过是在她们的账户里以数据形式存在了一下,然后很快就被她们用电子支付的方式划到房东的账户里,徒留一进一出的痕迹共白云千载空悠悠。 22楼另一个对工资无感的人是安迪。谭宗明大驾亲临安迪的新办公室,大冷天的,他却见到安迪穿衬衫长裤平跟鞋,手边一瓶雾气腾腾的冰矿泉水,用指挥若定来形容安迪那是抬举她,谭宗明眼里看到的是疯狂。而这,却正是谭宗明所熟悉的。谭宗明不去打扰,耐心等候在小会议室,切桌上的蛋糕吃。看来整个楼层的人都被安迪那只中心机房一般的大脑卷裹着运行,竟然没人顾及小会议室里的美味蛋糕。谭宗明如同品味蛋糕一样地品评眼前的工作场面,以前他总奇怪安迪那机械般冰冷规则的大脑何以在工作中有强大赌性与疯狂决策,似乎很矛盾。直到安迪回国,他帮安迪查清身世之谜,他才隐约弄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来自上帝之手。 直到,谭宗明看到安迪摔了整瓶矿泉水,他而且可以熟练地预见安迪嘴里以轻不可闻的声音骂了什么粗口,他知道会见时间终于等到了,那也是惯例,早年他不知帮安迪为此打了多少官司,因同事总无法跟上安迪的节奏,安迪总恼火大好时机被浪费。早期的安迪修养不好,不免将怒火延烧向同事,每天的工作总结会令同事望风而逃,有些同事甚至以各种理由提请法院介入。后来她总算汲取教训,只将火气发泄到矿泉水瓶上。而且一般她总是先将水瓶塞拧紧,才用力掷出去。比如今天。摔了瓶子之后,一切风平浪静。 谭宗明在半路截了安迪,将一只档案袋交给她,“帮你提了新车,就放在楼下。我的车子可以还我了吧?” “嚯,我要去看。”刚从战场下来,安迪语速飞快,“偷吃蛋糕之后记得擦掉嘴角罪证。”她赶紧从办公室拿风衣裹上,赶去地库看新车。 谭宗明也不见外,紧紧跟上。“我看了上月报表,想不到你进入角色飞快,已经有新资金找上我谈合作。” “找你,不找我?说明新资金很庞大,来源也很复杂。我要额外奖金。” “我呸,买房子买在平民区,买车子只一辆,还让我挖掉M3换320标牌,我问你,回国后的工资,你是不是至今只动用了第一个月的?这么吝啬,存那么多钱干什么,告诉你,寿衣没衣兜。” 电梯旁正准备下去用餐的同事听两位老板吵闹,都一脸漠然装充耳不闻。安迪笑道:“最近开销有点大,某人常送我礼物,我只好回送,要不然就成传说中的捞女了。这事儿挺麻烦,有必要协商一条规则,以免送礼攀比,拿来的礼又都锁在保险箱里,浪费。但我们把话说回来,奖金数额并非由消费决定,而是由赢利来决定。” 谭宗明一笑,让安迪先入电梯,进了电梯后大家就不说话了。下到地下车库,安迪一看见自己的新车,差点儿震晕过去,居然是妖艳的橙色,让她一下子想到那辆著名的粉红色宾利。“老谭,你故意,你故意。” “嘿嘿,若不是知道你不喜欢花,我肯定给你画大朵牡丹上去。走,出去兜兜。”两人上车,车子一启动,谭宗明看看四周,问道:“那位魏先生,定了?” “定了。你不满意?” 谭宗明沉默了会儿,道:“我不满意。这个关系里面,你太低估自己。虽然魏先生也是不错的人。” “这不是交易,这个关系里面只讲求合适。而且他很好。宝马M3驾驭性能不错。” “我上一句话的重点在:你低估自己。” “在工作方面,谁都不存在低估自己的可能。在生活方面,你高估我。” 老谭道:“你根本没必要把那些有的没的放心上,你不放心上,你不说,谁知道。” “我知道。” “那么说,魏先生全部知道了?” “全部知道。我很佩服他能接收良好。” “袒露真相未必是美德,有时候真相是永久扎在心头的刺。善意隐瞒是必须的。” 安迪心头一震,什么叫知情权?也可以说,她将什么都跟奇点坦白,让无辜的奇点与她一起承受她先天带来的风险,而等哪天风险兑现,她还可以一脸无辜地跟奇点说,我早有坦白,你早就知情,你无话可说。不错,奇点确实知情了,但奇点也吃了个哑巴亏。这就类似安迪运用娴熟的合同陷阱。貌似爱他,实则利用他的善意陷害他?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她心口扎着真相的刺生活,奇点也将心口扎上真相的刺,陪她一起生活。他何苦。 她何以做出如此不经大脑的事。若是什么都不说,扎刺的只有她一个人,而结果则是一模一样。她叹了一声气,“所谓爱情,就是逻辑混乱地对付生活,运用逻辑反而导致生活混乱。不要提醒我啦,让我继续逻辑混乱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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