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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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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紧赶慢赶开车到小区门口时,正好看到蒙总下车,她将车开过去接上。当然,她下车为蒙总打开车门,有马屁成分,但更多是对这个实干家发自内心的敬重。 蒙总开门见山:“传说鎏金全力挖你过去?” 明玉奇怪他怎么会知道,便也直说:“不止鎏金,还有两家,都是通过猎头公司找我。” “另外两家是谁?” 明玉笑道:“这是道上的规矩,我与猎头公司之间信守君子协议,彼此都不对外透露有谁挖我。除非我对收入不满,想拿着别人的开价要挟蒙总。我目前不想要挟蒙总,不说。蒙总去哪里?” 蒙总听了忍不住一笑,道:“车上说完,说完就送我回家。” 明玉想了想,“有人向蒙总说我坏话了吧?怎么半年前鎏金联系我的事,这几天才给搬出来中伤我?我最近砍了几个老臣,早就在等人告发我了。” “怎么回事?” “老倪他们几个一直埋怨不受重用,这回开拓西南市场,我放手让他们去干。结果老倪带领三个他的老兄弟过去折腾了近一个月,推广经费问我报销了三十多万,只给我带来一百多万的短期业务,还不如原来两广地区每月销向西南的量,反而引得鎏金他们几家发现动向,也开始向西南进军。时不我待,我只有大前天亲自过去撤了老倪,换上新人。我不过去,老倪拒绝移交,恁地嚣张。” 蒙总点头,这就是了。近期一直听到有关江南江北两员大将的传闻,听得他心烦气躁。公司其他人反水,只要不是集体造反,他都不在意,唯独这两个人如果同时反水,他将蒙受重大损失,这种损失的滋味,他以前曾送给旧公司品尝,旧公司至今无法重振。所以他今天才找了专人过来问话。说到江北的时候,他信,心中已在悲叹他得失去一个爱将。说到江南的时候,他本来也信,鎏金最近正有一资金雄厚股东加盟,他们蓄势待发,最佳捷径便是从他身边挖人,而且是连根一窝端。他们会找到江南,他一点不觉奇怪。所以他才心惊。 但是,当他从来人口中听到江南谋反步骤时,反而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江南江北两个都是他亲手带出,他熟悉他们两个,甚至超过熟悉他的亲生儿子。犹如他了解江北喜欢风格独特的风韵女子,所以惋叹将失一员大将一般,他也清楚江南此人虽然给人泼辣热情的感觉,但其实此人面热心冷,整个公司能真正走进她小圈子的只有他与江北。所谓她组织亲信形成小团体的言传,一听便知这是谎言,江南没有亲信,她的手下,谁做得好,谁得到相应地位收入,谁做得不好,谁被置换位置,她不会对谁格外留情。至此蒙总才恍然醒悟,看来有其他暗流掩藏于江南江北危机之下。 他稍微思索了会儿,又问:“江北究竟怎么回事?我本来看好你们两个。” 明玉听了不由笑岀声来:“江北,这臭小子,我会要他这个花心大少?他看着孙副总不顺眼,硬是抛媚眼发短信,把孙副总抛妻别子追求来的女朋友追到手了。他这会儿正后悔呢,那女子不是轻易甩得脱的,女老板有的是手段。” 蒙总听了也笑,他手下两大弟子,一冷一热,江北表面上是个冷面小生,可私底下说起话来能笑死人,是个最热情活泼的。但蒙总才笑岀几声,便戛然而止,自喉咙底下滚出一声自言自语,“原来如此。” 明玉见是有异,便闭住嘴不再出声。看情形,蒙总好像发现什么重大问题。 她默默开车,到蒙总在市区的住宅前时,见蒙总依然凝神想着心事,就自作主张又将车开了出去,干脆上外环线绕圈。 过了很久,蒙总才道:“看来有人已经里应外合开始着手蓄意搞乱公司。苏明玉你听着,只要你与江北两个不动,公司岀不了大事。但你们得给我看住下面的人,不能放过任何细微动向。任何有关我将对你们两个不利的传言,你们都不能信,即使我有行动对你们不利,那也是做给人看,你们暂且忍耐。你答应我。” 明玉没有立刻答应,只是细细想了想,才道:“对了,我说鎏金挖我的事怎么会流传出来,看来是他们自己放出来的风啊。真够狠。蒙总你不如直接找孙副总摊牌,擒贼先擒王,免得公司内部因为政治斗争而人心惶惶。” 蒙总阴恻恻地道:“用得着你说?你这就送我去孙副总家,我今晚就找他谈话。” 明玉立刻飞着眉毛笑道:“大佬,我最佩服你的当机立断。我愿意毛遂自荐做保镖。” 蒙总非常不屑地瞄瞄明玉竹竿子一样的身材,鼻子里“哼”岀一声,“唯恐天下不乱。”顿了顿又觉还没说尽兴,又补充一句:“好好找个老公嫁了,省得没人管饭。” 明玉笑了笑,不知不觉想到可以管饭的石天冬。可是一个人管了她的胃,肯定也想管住她的心,走进她的厨房,就想走进她的心房。人与人之间太过接近,难道不觉得累得慌?到时对方诸多要求,诸多需索,她真是连扯下面具放任自由的些许时间都得被剥夺了。这等生意,着实太不划算。不如淡淡如君子之交,还可以闲暇时候稍微聊上几句,给生活添上一朵灿烂小花。 明哲站在餐厅落地大玻璃门前,对着门外灿烂的春天发呆。刚刚接明成邮件,说父亲身体已经康复,白天可以独自下楼去小区中庭散步。他们又已经在上海领事馆预约,下周二带父亲去上海签证。因为父亲已经去过一次美国,估计这回通过问题不大。 面对明成信心十足的邮件,明哲却是欲哭无泪。回美国已近三周,面对的事情从失业到找工作无着,没一件事让人顺心,每一件事都需他打起十二分精力。渐渐的,母亲去世的打击与沉痛自动从他心中退位,让位给目前不得不面对的柴米油盐。他也渐渐意识到自己回国时候犯的一个重大错误,他拿什么来养将来美国的父亲?让父亲一起受苦吗?或者真让宝宝回国,接替父亲来美国? 为了节省开支,已经开始由明哲自己在家带着宝宝,只有在他出去面试时候才将宝宝托给专人看护。他们也在其他方面计算。两人一起出去的时候,改用吴非的日本车,功率比较小一点。原先经常上附近的韩国店购买属于乡味的新鲜菜蔬特色调料,聊慰思乡的胃,而今只好忍痛放弃,徜徉于千年不变的几色蔬菜中间,愁眉苦脸考虑如何变着法儿调动胃口。生活质量直线下降。 明哲现在最大的梦想是,在父亲来美国前,他的工作能够得到落实。他非常不愿意在充满期盼的父亲拿出签证之后,他却发邮件过去让他将行程推后,那时,他必然得说明原因,他难以启齿。自从出国之后,他听得多的是国内亲戚朋友带着向往的眼神羡慕他在美国赚美钞赚大钱的话语,从来是天之骄子的他,如何敢自己出言打破别人加给他的光环?即便是为了好强的母亲的面子,他也不敢。所以刚工作与吴非新婚回国一趟,他为了这个光环而打肿脸充胖子,带去无数很拿得出手的礼物,博得亲友一致艳羡。他现在难道要自己出脚将自己踩回尘埃?而且他怀疑他向明成说出他目前失业,请父亲推迟来美的话,明成会不会怀疑他撒谎目的在于不肯赡养父亲。他唯有寄希望于发出去的一封封求职函了。而希望,总是与实际之间有一段不可测量的距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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