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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她一愣:“怎么突然一下就辞职了?”

  “不是突然一下,是老早就不想干了,那伙人完全不懂教育,不按教育规律办事,我跟他们在一起共事,干得憋气。这几年我一直想改造他们,但最终发现他们——不可造就,稀泥巴扶不上墙!”

  她现在关心的不是那几坨稀泥巴扶不扶得上墙,而是芷青的工资拿不拿得到手。她问:“那你——不就没工作了?”

  “没工作了再找呗。”

  她一下觉得肩上的担子沉重起来。这几年,芷青的收入还不错,工资啊奖金啊外快啊,加起来比她的收入多多了,现在一下少了这份收入,她很惊慌,好像马上就得克扣孩子的用度了似的。

  芷青安慰她说:“别担心,我很快就会找到工作的。”

  但这个“很快”一下就“很”掉了好几个月,芷青还没找到工作,不知道是用人单位越来越挑剔,还是芷青越来越挑剔,总没有看对眼的时候。

  芷青把保姆辞掉了,自己带孩子,反正小今已经上幼儿园了,就是晚上和周末需要人带,再就是生病的时候家里得有个人。

  芷青对孩子还算有耐心,但对自己的工作和前途,则怨声载道。她不敢跟他谈任何有关工作和金钱的事,一谈就会打开他的牢骚坛子,滔滔不绝。她开始还提点建议,开解开解,但她发现他根本就不想听建议,越建议他牢骚越多,专门跟她唱反调,说着说着就变成两夫妻抬杠了,于是她自我闭嘴,再不管他的闲事。

  §50

  当岑今拿到美国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卫国才刚开始复习GRE。

  她催他去考GRE,但他不肯:“要考就要等到复习好了再考,不要留下一串不好的记录。”

  “去考吧,你一定会考好的,你看你的托福,不是一下就考出630多的好成绩来了吗?”

  “可是你知道我花了多少气力在托福上?GRE比托福难多了,而我还才刚开始复习,怎么能去考呢?那不明摆着是去求败吗?你还是让我复习一段时间再考GRE吧。”

  她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又于心不甘:“但是我马上就要走了——”

  “你安心地去读书,我会积极努力,争取尽早跟你在海外汇合的。”

  “那我这次也不走了,等你考了GRE,拿到录取通知一起走。”

  “你怎么能这样呢?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千万别错过了。”他安慰她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谁说不在朝朝暮暮?我们已经耽误了这么多年了——”

  “但是你不去美国,我们也不能在一起共度——朝朝暮暮啊。”

  她知道这也是个事实,因为卫国的离婚官司还没打出结果来,先是两边都要孩子,相持不下。后来卫国狠了狠心,同意让孩子跟着妈妈,但郑东陵又说自己有两个老人要照顾,没力量照顾孩子。于是卫国又提出要孩子,于是郑东陵也提出要孩子。

  法院让双方单位出面调解,卫国的系里派出一位副系主任负责这事,是位四十多岁的女性,有丈夫有孩子,家庭十分幸福,本人作风也很正派,从来没有桃色新闻。但郑东陵居然说副系主任与卫国有一腿,并因此拒绝副系主任的调节,还闹到卫国系里去了。

  这事虽然进一步延缓了卫国的离婚案,但也让他系里认清了郑东陵的为人,决定不再为他们调解,退出此事,一切交由法院处理。

  就这么反反复复东扯西拉的,搞了几年也没搞出个结果来。懂行的人都说一定是女方买通了法院哪个环节,不然的话,这案子早就判下来了。问题是谁也没证据,想告法院徇私舞弊都没地方告。

  她不知道卫国何时才能离掉婚,甚至不知道卫国今生究竟能不能离掉婚,但她也不在乎这些了,只想能跟卫国在一起,有没有妻子的名分都无所谓,而要跟卫国在一起,恐怕只能走出国这条路。她担心地说:“我就怕我不在这里——你——就不考GRE了——”

  “怎么会呢?你去了美国,我会更想考GRE,因为不考就没办法跟你在一起。”

  她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就是一想到去美国,就有一种“鞭长莫及”的恐慌。

  他保证说:“你放心,我一定会紧步你的后尘,到美国与你汇合的。难道你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我相信。”

  她开始办出国的事,从录取她的几所美国大学中选了一所,没怎么考虑学校的名气,只考虑了与蔺枫之间的距离,她选了一个离蔺枫最远的州,自己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护照签证都办得很顺利,临走前,她找了个机会跟卫国在一起呆了半天,没敢去他的鸳鸯楼,更不敢邀请他上自家来,而是去了一家餐馆,他选的地方,说那里有卡拉OK,可以边吃边唱。

  他们俩还是第一次单独去这样的地方,感觉很新鲜。他定的是一个包间,里面就他们俩,又因为是白天,餐馆里几乎没别人。

  两人真的是边吃边唱,各自唱了几首歌,还一起唱了几个男女对唱,然后,他唱了那首《往事只能回味》:

  时光一逝永不回
  往事只能回味
  忆童年时竹马青梅
  两小无猜日夜相随
  春风又吹红了花蕊
  你已经也添了新岁
  你就要变心像时光难倒回
  我只有在梦里相依偎

  大概是有音乐伴奏的缘故,她觉得他这次唱得特别好听,特别动人,特别感伤。虽然伴奏音乐的节奏有点快,过门也有种欢快的感觉,但她仍然听得很伤心。

  等他一曲终了,她忍不住问:“你——怎么想到唱——这么一首歌?”

  “因为里面有‘竹马青梅’几个字。你不喜欢吗?”

  “你唱的我都喜欢,但是——我总觉得这歌——不吉利——”

  “为什么?”

  “因为里面有‘你就要变心——’”

  “你不是说过,这歌我唱就不悲吗?因为你知道你不会变心——”

  “我是不会变心,但是我怕你会变心。”

  “我怎么会变心呢?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永远都不会变心的。”

  虽然说的都是“不变心”,但灌进她耳朵的却总是“变心”,这两个字像雷电一样,在她眼前闪过,灌进她的耳朵,令她毛骨悚然。她说:“我们别说什么变心不变心了吧,兆头不好——”

  他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我一直都很迷信,你不知道?”

  他搂住她:“你要迷信,就迷信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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