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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她连忙谢绝:“不要,不要,八字还没一撇呢。”

  “就是要在八字没一撇的时候打听吗,如果八字有一撇了,打听了又有什么用?”

  她还是不愿意:“真的不要叫王峰的爸爸去打听,我还是自己慢慢了解吧。”

  “至少要打听一下他结婚了没有吧?”

  “他应该没结婚。”

  “他这样告诉你的?”

  “不是,是我自己猜的,因为我问他家里有没有人等他的时候,他说‘家里没人等’,而且他住在单身教工宿舍里。”

  “嗯,他可能没结婚,但是有没有女朋友呢?你问过没有?”

  “这怎么好问?我们又不是在谈恋爱,我怎么好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袁逸也不赞成找人打听:“打听什么呀?打听出来就没有自己了解的那种乐趣了,再说,如果他知道你暗中派人调查他,肯定不高兴。”

  她觉得根本不用打听,她从小就认识卫国,已经认识几十年了,难道还不比那些认识他几年的同事更了解他?她坚决不让田丽霞找人打听,逼着田丽霞作了保证才放心。

  她跟卫国出去吃了几次饭,也只发展到牵手的地步,她觉得很奇怪,因为听袁逸她们说,男人在恋爱阶段是非常急于向前推进的,见了面了,就想牵手;牵了手了,就想接吻;接了吻了,就想拥抱;拥了抱了,就想抚摸;抚了摸了,就想上床;上了床了,就想做爱;做了爱了,就再不愿意退回到前几个阶段了,就老想着做爱,做爱。

  但卫国为什么不是这样呢?他是见了面了,就想牵手;牵了手了,还是想牵手;牵手,牵手…

  反倒是她自己,有点像袁逸她们描绘的男人,见了面了,就想牵手;牵了手了,就想拥抱,但却在牵手那里卡了壳。

  两个室友作为过来人,都给过她警告:在每一步上,都要坚持至少一个月,这个月牵了手,就只能牵手,一直要等到下个月,才能让他拥抱你。这还是快速的,要搁在以前,每一步都得一年时间。

  为什么?因为男人的恋爱步伐是只能往前,不能退后的,如果你一下子就让他推进到了做爱阶段,那他就没有动力向你献殷勤了。

  但她真想往前推进,想被他搂在怀里,像公园里的那些情侣一样,如胶似漆。

  下一次出去吃饭的时候,她就开始实施她的推进计划。坐上他自行车的后座,他骑了一段,她就将一条胳膊搂在他腰上。

  他的车突然一下从路的右边冲到了左边,差点撞在一棵树上,他赶紧稳住笼头,从路左回到路右。

  她明知故问:“怎么啦?你怎么差点撞树了?”

  他没回答,故意走了几个之字形。

  她知道他在掩饰,不禁暗中偷笑,看来还是个新手。

  过了一会,她索性将两条胳膊都圈在他腰上,这次他没去撞树,但她感觉得到他很紧张,腹部的肌肉都绷紧了。

  她很喜欢这种效果,他越紧张,就越说明他是个新手。

  这样搂着骑了一会,他伸出左手,把她的左手往下摘,她很敏感地松开了搂他的手,有点生气。

  过了一会,他又向后伸出左手,仿佛在寻找什么。她把自己的左手递过去,他拉着她的手,圈到自己腰上。

  她不生气了,把右手也用上,两臂搂着他的腰,头靠在他背上,感觉醉醺醺的。

  但她实在不想在这个拥抱阶段熬一个月,她想推进到接吻阶段,就当拥抱接吻是同一个阶段的,不行吗?怎么可能拥都拥抱了,却不接吻呢?那不是像吃饭不吃菜一样不完整吗?再说她跟他从小就认识,他很多年前就抱过她,那不等于她在拥抱阶段已经停留过很长时间,可以推进到接吻阶段了吗?

  那次他们去了动物园,因为不是周末,又是个阴沉沉的天,一看就知道有雨下,所以动物园人不多,大多是一些外地游客,大概受到行程的限制,不得不赶在有限的几天把G市的景点玩遍,所以天气不好也出来逛动物园。

  他们两个,这里逛逛,那里逛逛,其实也没心思看动物,只是找个地方待在一起而已。逛到猴山的时候,下起雨来了,游客们都跑开躲雨去了,只剩他们两个,站在猴山前。

  她没带伞,但他带着一件薄雨衣,他把雨衣给她披上,自己站在雨里淋。她把他往雨衣下拉,他接过雨衣,披在身上,让她躲在他腋下避雨。

  她从他腋下挤出来,站在他前面,他张开雨衣护住她,两人贴得紧紧的。

  连猴子都知道躲雨,有几个猴子躲在猴山的洞子里,还有的躲在猴山的桥下,只有一对母子,没地方躲雨,就坐在猴山上挨淋。猴妈妈把猴宝宝搂在怀里,弓着背,为猴宝宝挡雨。

  她感慨说:“你看,连猴妈妈都知道保护自己的宝宝,难怪说有妈的孩子像个宝呢!”

  他没吭声。

  她转过脸,看见他脸上很多的水,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她想起他从小就没妈妈,连忙抱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

  他把她的脸转过去,让她的后脑勺对着他。

  她问:“为什么不让我看你?”

  他没回答,但她能听见他吞咽的声音,还有吸鼻子的声音。

  她转过身,这次可以肯定地说,他是在流泪。她声明说:“我不是说了对不起了吗?”

  他答非所问:“真想永远这么站下去。”

  “我也是。”

  他们虽然没站到永远,但站了很长时间,才恋恋不舍地回学校。

  快到学校的时候,又下起雨来,他们来不及披上雨衣,刚才快吹干的衣服又淋湿了。

  到了他楼下,他说:“现在下得正大,到我那里躲躲雨再走吧。”

  她求之不得,马上跟着她去了他的寝室。

  寝室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写字桌,有个电视机,很小,再就是两个书柜。东西不多,但因为房子很小,也摆得满满当当的。

  他拿起热水瓶,往一个脸盆里倒了些热水,又从一个桶子里兑了些冷水进去,然后找了一件他自己的T恤衫,一条三角内裤,和一条长裤给她:“我下去打饭,你擦擦身上的水,换上干衣服,免得搞病了。”

  他出去之后,她随便擦了一下,换上他的T恤衫和内裤,但没穿那条长裤,因为太长了。他的T恤衫很长,可以遮住内裤,像条超短裙,不穿长裤也可以。

  过了一会,他回来了,把打来的饭菜放在桌上,拿起她换下的湿衣裙,晾到衣架上,挂在门上的气窗边。

  两个人坐下吃晚饭,正吃着,有人敲门,他去应门,只把门打开一道缝,问来人:“赵老师,找我有事?”

  “问你借块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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