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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他忿忿地说:“你别以为你玩得巧妙,我打印了一个文件出来的,白纸黑字,你——赖不掉的——”

  小冰一点也不为所动,抄着手站在那里,看他抖抖索索地到自己的公文包去找打印出来的“证据”。他很快就明白小冰为什么有恃无恐了,因为他的公文包里根本没什么打印出来的东西。他感到自己被小冰耍了,肯定是她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他动了她电脑上的东西,所以趁他出去的那一下,把这些东西都销了赃了。

  小冰宽宏大量地说:“你吃点醋,我不怪你,因为吃醋说明你紧张我。不过捕风捉影、无中生有的事,就不用搞了,搞了只会影响夫妻感情——”

  他没想到还受了这么一通教训,生气地说:“我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绝对不是我捕风捉影,你们来往的电子邮件,绝对不是我编出来的。”

  “我们来往的电子邮件?我跟谁?”

  “你跟那个叫‘恨水’的人——”

  “什么‘恨水’?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那——那个‘冰’不是你吗?”

  “什么‘冰’?叫‘冰’的人多了去了,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小冰的态度那么坚定,表情那么清白,而他现在是既不见电子的文件,又不见打印出来的文件,自己也有点糊涂了,难道这一切是他自己臆造出来的?再说他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冰”就是小冰?

  小冰柔情似水地说:“别疑神疑鬼的了,来,没套子不要紧,我有办法——”

  当小冰的嘴含住“县团”,舌头灵巧地在“县团”的秃头上舔来舔去,忽而深吸,忽然轻咬的时候,他把什么“恨水”“恨火”的彻底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63

  因为没有安全套,谭维跟小冰只好因口制宜,因手就简。但对他来说,小冰的“因口就宜”比常规做爱还令他销魂,嘴巴吸的那个紧,真不是别的地方能比的,还有那灵活的舌头,简直就像一只小手,一直挠进他灵魂深处去,把什么折皱都抚平了。他知道对小冰来说,他的“因手就简”也比常规做爱受欢迎。别看“县团”身居核心位置,其实也是个直来直去,不知道拐弯的家伙。而手指就不同了,可说是八面玲珑,能屈能伸,众人拾柴火焰高,群众团结力量大,单枪匹马的“县团”,怎么敌得过五虎将?况且手指们有两个梯队,轮换冲锋,持久坚强,就没有攻不下的堡垒。

  所以那一夜两人玩得很尽兴,睡得也很沉,搞得他第二天早上上班差点迟到了,幸好那天是监考,他发了试卷,就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中午他去食堂买饭的时候,掏饭菜票掏出一张揉皱了的白纸,是他昨晚从打印机里扯出来的那张。他读了几句,火气又升了上来,这不是情书是什么?而且这个“情”不光是爱情的“情”,还是色情的“情”。就是那么巧,刚好那张纸上的几个电邮就有类似昨晚场景的描写。“恨水”对“冰”的小嘴巴的感受完全象是照他的感受写的,而“冰”对“恨水”的手的反应完全象是照小冰的反应写的。他像被人当头敲了一棍似的,猛醒过来,意识到小冰昨晚的热烈很可能是蒙混过关的手段。

  他又回到绿帽子下去了,挖空心思地回忆昨天看过的那些电子邮件,想弄明白“冰”跟“恨水”的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怎么开始的,是为什么开始的。他不知道弄明白了又有什么用,难道二月开始的就跟三月开始的有什么不同吗?难道“冰”主动开始的就跟“恨水”主动开始的有什么不同吗?难道因为爱情开始的就跟因为无聊开始的有什么不同吗?

  他知道其实都没什么不同,开始了就是开始了,出墙了就是出墙了,但他象钻进了牛角尖一样,不去想该怎么处理这事,反而倒退回去,钻进历史,想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是怎么开始的,为什么会开始。

  他回忆了一阵,也回忆不出多少内容来。只怪他那时气昏了头,大脑完全糊涂了,不然的话,他只要仔细看看“高考指南1”,就能从邮件的日期搞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也很难说,因为“高考指南1”之前可以有“中考指南”,“中考指南”前可以有“初考指南”,这么一路指下去,如果不把他指到岳母的肚子里去,也把他指到南极去了。

  他回答不出“什么时候开始的”和“怎么开始的”,就努力探讨“为什么会开始”。

  他认为小冰红杏出墙有两个原因,一个就是他这段时间太忙了,两人很少在一起,小冰被冷落了,太寂寞了,所以上网寻求安慰,结果就碰上了这个玩弄女人的“恨水”。寂寞少妇落入色中恶鬼的陷阱,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早就听说女人是最怕寂寞的,她们需要丈夫时时刻刻的关心,但他这段时间为了赚钱,跟小冰两处分居,冷落了小冰,也算咎由自取。

  另一个原因就是小冰换的这个肾在作怪,既然肖医生的研究已经表明供肾人的性格对受肾人的性格有影响,那小冰变成这样也不是她自己愿意的,也许她自己也一直在担心变成这样,也许她感觉不到自己变成了这样,也许她知道自己变成了这样,但她内心深处又不愿意变成这样,那她不是很无辜、很痛苦吗?

  他觉得这两个原因最切合实际,也最能令他接受。前一个问题,比较好解决,他可以每天都到岳父母那边去住,虽然要花不少车费,人也跑得很累,但为了挽救婚姻,他还是愿意做的。后一个问题,比较麻烦一些,小冰需要这个肾,不能说为了他们的婚姻就把那个肾挖出来。跟小冰的命相比,他们的婚姻毕竟是次要的。如果小冰的生命需要牺牲他们的婚姻,那他也只好牺牲。

  但他希望能有个两全的措施,既保住小冰的生命,又保住他们的婚姻。既然那个肾已经改变了小冰的性格,那就是说从主观上解决问题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寄希望于从客观上去防备,多跟小冰在一起,那她即便是思想上想出墙,客观上也出不了墙了。

  他不知道这种被迫的“不出墙”有没有意义,对一般情况来说,应该是没有意义的,因为那说明妻子精神上还是出了轨的,只是身体上被限制住,没能出轨,他不稀罕那种强制性的不出轨。但对小冰这种情况来说,他觉得还是有意义的,因为小冰现在的精神是那个供肾人的精神,所以出轨的应该是那个供肾人。小冰的身体才是小冰自己的,只要身体上被限制得不能出轨了,那小冰应该算是没出轨了吧?

  于是他开始每天都回到岳父母那边去住,晚上上完课之后,时间比较晚,常常就没有公共汽车坐了,只好打的,每次要花五、六十块,搞得他心疼肚疼。他为了省钱,每天早上很早就起床去坐公车,这样一来,每天花在车上的时间就要几个小时,累得他晕晕糊糊的。

  小冰劝他:“你不用天天跑来,又费钱,人又累,何必呢?我不可能天天为你——吹喇叭的——”

  他觉得受了污辱:“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你给我——吹喇叭的——我——是怕你——觉得我——冷落了你——”

  小冰诧异地说:“我什么时候说你冷落我了?你现在上这么多课,不也是为了赚钱还账吗?我怎么会那么无聊,责怪你冷落了我?”

  “你——责怪是没责怪——可是你——心里不还是不高兴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不高兴?我感激你都来不及,怎么会不高兴?你这样跑下去,想把自己跑死掉啊?”

  他觉得小冰脸上显示出来的关心是真诚的,不象是为了把他支开在骗他,搞得他很糊涂,到底那个“冰”是不是小冰?如果不是的话,小冰怎么会拿到那些电子邮件的呢?又怎么会那么精心精意地编辑那些电子邮件呢?只能说小冰演戏的功夫太强了,如果她想显得关心你,那她就可以把脸上的表情弄得象是在关心你,还让你不觉得她是在演戏。

  他很生气,不知道是气她这么会演戏,还是气他自己这么容易入戏,总是被她骗。他忿忿地说:“你不用装成这么关心我的样子了,你自己心里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天天跑来——”

  “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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