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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临交作业的前一天,乌钢也来问她借作业,说挖空心思想了好几天,还是做不出来,只好请你帮忙了。她想反正已经借给木亚华抄了,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区别,于是就把作业借给了乌钢,也叮嘱他千万要改头换面。乌钢跟木亚华一个口气:做作业不行,抄作业还是有一套的,眼睛再尖的TA也看不出破绽来。

  作业交上去之后,安洁一直担着心,总怕“素鸡”看出他们三个人的答案是一样的。一直到Dr. Cang把批改过的作业拿到教室来发给了大家,好像没发现抄作业的事,安洁才放了心。

  下课之后,她让木亚华把作业给她看一下,主要看看是怎么样个抄法,能让老印看不出来的。结果不看还好,一看竟把她吓了一跳:她只得了九十五,而木亚华竟得了满分!

  §12

  安洁仔细对照了一下她和木亚华的作业答案,有点想不通老印为什么扣她五分,木亚华是照她抄的,虽然改头换面了一下,这里省一点,那里加一点,而且打印出来了,但思路是她的,步骤也是她的,怎么木亚华能得满分,她就不能呢?

  她原本也想打印出来的,但是那些公式什么的,打起来太麻烦,木亚华说她是用一种叫做LaTeX的软件打的,安洁看了一下LaTeX的说明,光是那个使用手册就有几十页厚,看得摸头不是脑的。Dr. Cang并没要求打印出来,她就偷了一下懒,用手写了。难道老印的意思是叫大家都打印出来?那怎么不明说呢?

  木亚华象做错了什么事一样,抱歉说:“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素鸡’为什么扣你的不扣我的,我跟他没有任何交往——”

  “这不怪你,怪那个‘素鸡’。”

  好在只扣了五分,听说本学期共有六个作业,占50%,她算了一下,六百分里扣五分,在最后的分数里还占不到一分,这次就算了吧。

  第二次作业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用LaTeX打出来了,做成PDF文件,自己觉得漂亮得不得了,想那老印肯定喜欢。木亚华和乌钢仍然是抄她的,作业批改完发下来后,她把乌钢和木亚华的都拿来看了一下,可能乌钢粗心大意,抄错抄掉一些,字迹也十分潦草,所以乌钢两次都只得了九十分。但木亚华这次又拿了一百分,而她居然被扣了十分,搞得跟粗枝大叶的乌钢一样了,她简直是气晕了。

  她忿忿地说:“这个‘素鸡’简直是有毛病,不声不响地就扣分,也不说个理由。我得搞明白他为什么扣分,不然他以后还会因为同样的原因扣我分,而且越扣越多。”

  木亚华说:“你去问问他,说不定他搞错了,你一问,他可能就把分给回你了。我做TA都是这样的,拿不定主意的就不扣,如果学生觉得我分扣得不对,我一般都给回他们几分,知道做学生不容易。”木亚华挤眉弄眼地说,“一个男TA,女孩子去问他要分,他肯定会给。”

  安洁决定去问问那个“素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不能把木亚华和乌钢的作业也拿去找“素鸡”,那等于是自投罗网,所以她就只拿了她自己两次的作业,在“素鸡”OFFICE HOUR的时候跑去找他。

  “素鸡”的办公室飘溢着一股印度饭菜特殊的气味,不知道是大蒜味还是什么别的佐料味,反正是比较怪的那种。如果不是为了扣分的事,打死她也不愿意进那个办公室去让鼻子受罪。她把两次的答案都拿出来,问“素鸡”为什么扣她分。

  “素鸡”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她女性的媚力一样,绷着个脸把她的答案拿过去看了半天,没说个所以然出来,只说我觉得你的答案不完整,叙述不清楚,题目说了,要“SHOWYOURWORK”,但是你没SHOW。

  她据理力争,说我怎么没SHOW呢?我这里,这里,不是SHOW了吗?她恨不得说木亚华的跟我基本是一样的,为什么她的就算SHOW了,我的就不算?她不好这样说,就含糊地说,我看到有的人也是跟我这一样做法,为什么他们没扣,我的却扣了?

  “素鸡”问,谁的没扣?

  她又答不上来了,因为总不能把木亚华暴露出来吧?

  “素鸡”又看了一会她的答案,还是一口咬定她没SHOW,并摆出一幅逐客的架势,说你要是不同意我的看法,你去找Dr. Cang好了。

  她一气之下真的跑去找Dr. Cang了,她走到他办公室门前就砰砰砰地敲了几下。敲完了,才想起Dr. Cang说过,如果不是在OFFICEHOUR找他的话,要事先约好才行。现在不是他的OFFICEHOUR,她又没事先跟他约好,岂不是讨骂?她正想偷偷跑掉,但DR,Cang已经把门打开了。

  她第一次看见他那么近地站在她面前,不由得一阵心慌意乱,结结巴巴地说:“I'm——sorry. I know——I'm not office hour——I mean——you are not office hour——I mean——Maybe I——"

  “It's OK. Come on in!”

  她只好走进Dr. Cang的办公室,也不知道该不该把门关上,正在那里犹豫,就听Dr. Cang说:“Just leave it open.”

  她想,他怎么象能看透别人的心思一样?太可怕了。她看见Dr. Cang已经在他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了,正指着他桌子对面的椅子叫她坐下。她连忙坐下,但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要问的问题用英语该怎么说了,于是怯怯地问:“Can I——can I speak Chinese?”

  Dr. Cang笑了一下,说:“Better not.”然后就用英语解释了几句,好像是说在学校里最好不要跟他讲中文,不然讲其他语言的同学会认为中国学生在他班上是privileged。

  她只好硬着头皮上阵了。她把她两次的作业都放到Dr. Cang的桌子上,开始语无伦次地描述她刚才找“素鸡”的经过,以及她来找老师的原因,说她不是计较这几分,也不是要告“素鸡”的状,只是想搞清楚自己错在哪里,以免下次再犯。

  她说得口干舌燥,浑身发热,觉得脸上冒汗了,而且好像连带鼻涕也快出来了一样。她手边又没有可以擦脸擦鼻子的纸巾,心里慌得要命,生怕鼻涕真的流出来了。

  Dr. Cang把桌子上一个纸巾盒子往她面前推了一下,开始看她的答案。

  她赶快抓了一张纸巾,不停地擦脸和鼻子,果不其然,脸上是有很多汗,一张纸巾很快就擦湿了,她又抓了一张在手里,才放了一点心。Dr. Cang抬起头,看了她一会,又看了看墙上的一个气温计,好像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热。

  她见他注意到她出汗的事了,心里更慌,从书包里掏出一叠装订在一起的纸,也不管是什么纸,就当作扇子轻轻地扇起来。

  Dr. Cang走到墙边,把空调打低了一些,又走回桌子前坐下,安慰说:“It's going to be cooler soon.”

  她连声说:“Thank you. Thank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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