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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她想起这是她女儿常说的话,不明白他怎么会这样说。但她知道如果她不睡的话,他会一直在那里纠缠。她笑了一下,把头移过去,让他的手臂从她颈子下穿过,但她的身子仍放在自己的床垫上,斜斜地睡在那里。他把手臂一弯,就把她勾到怀里去了。她笑他:“这么大劲?”

  他有点暧昧地问:“你不喜欢劲大?”她躬着身子,免得触到了他的要害部位。他没再使劲拉她,只用另一只手抚摸她的头,说,“傻呼呼的,这样睡,你就不会做恶梦了嘛,对不对?”

  她不记得小时候有没有这样睡在妈妈的怀抱里,但她肯定没这样跟李兵睡过。有咪咪之前她跟李兵一直是两地分居,李兵来了,要么就是压在她身上,要么就是滚到床的另一边呼呼大睡了。后来有了咪咪,李兵也调到Y市来了,但因为她晚上带小孩,李兵也是干完那事就躲到床的另一边睡觉去了,有时怕咪咪吵他,还跑到客厅去睡。

  她那时住的是两室一厅,她妈妈在Y市帮她带孩子,住了一间房,她们一家三口住另一间大点的。李兵为这一直很不舒服,说有个孩子在床上,两口子都没法干正事了,都是象偷鸡摸狗一样,大气都不敢出,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自己睡一间房。

  她觉得李兵说这些是想把她妈妈赶回家乡去,就不理他,随他说什么。后来李兵大概看出海伦是不会把妈妈赶走的了,就叫她把孩子放到她妈妈房间里去睡,说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跟奶奶睡的。但海伦不肯,孩子要吃奶,而且她也怕妈妈太累了。她心里说,如果你觉得有孩子妨碍你做那事,你不做就是了。

  所以在她感觉中,李兵在床上凑到她跟前来的时候,就肯定是为了那事。她不知道Benny这样抱着她睡,是不是也在想做那事。但他好象没什么非分想法,他抱着她,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她突然想,他是不是不能做那事?今天把他全身上上下下都检查过了,唯独没检查他那白色内裤覆盖的地方。是不是他那里受过伤,于是变得不能做那事了?她记得他有次说过“命运对我不公平”,是不是指的这个?

  她想一定是这样了,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同情,这么年轻,就遭遇这样的不幸,难怪他好像很自卑一样,男人似乎都把这当很大一回事,没了这个能力,比没有学历没有金钱似乎更能让他们垂头丧气。Lily经常说男人是“小头带动大头”,小头垂下去了,大头也就没精神了,看来真是如此。

  她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篇小说,叫个什么,好像是张贤亮写的。那里面的那个男人被下放到农村,因为没有性生活,压抑太久,变成阳萎了。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女人,是个结过婚的,那个女人爱上了他。经过那个女人百般挑逗,手把手的引导,终于使那个男人恢复了性能力。不过那故事有点悲,那个男人最终决定离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知道留不住他,只要求跟他做最后一次爱。做之前那个女人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今天要跟你好好地做一回,要做得你这一生都忘不了我。”

  她一直没有搞懂那个女的要跟那个男的怎么样“做”,才能让那个男的一生忘不了。在她心目中,一个男的忘不忘得了一个女的,主要是看那个男的爱不爱那个女的,那是一种纯感情的东西,跟做爱的方式方法没有关系。如果一个男的不爱一个女的了,他会仅仅因为两人做爱时的什么细节就忘不了她?

  但是她对那个女的治好了那个男人阳萎毛病的情节似乎记得很清楚,那个故事好像没写太多细节,可能是那时不让写。她记得的就是两个,一个就是那个女的突然扯开衣服。扣子扯飞的声音在那个男的听来,有石破天惊的效果。那个女的两个大奶露在那个男的面前,那个男的突然觉得自己身体有了变化。

  她有点不大相信两个大奶会有这样大的威力,能把阳萎病人给治好了。她也就是到餐馆打工之后才感觉男人把女人的乳-房看得很重要,可能也就是这些没见过女人“大奶”的小男孩才会这样想。她一直觉得男人说一个人漂亮不漂亮,主要是说她的脸漂亮不漂亮。但餐馆的男人给她一个不同的感觉,好像女人的胸和屁股才是他们审查的重点。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心疼Benny,他生病,她很着急,就像她的女儿病了那样着急。她也很同情他的遭遇,她想他从前肯定也是跟老板的弟弟一样,很小就来了美国,父母都忙着打工养家,没人管他,于是他跟那些坏小孩玩在一起,可能触犯了法律,只好逃在外面。像他这样,根本没有机会正常地交往女朋友,更谈不上成家立业。如果他不是那个地方受过伤,就是憋久了,跟里的那个男人一样,变成阳萎了。

  她也希望自己能象那个故事里的女人那样,把他治好。但她不会象那个女人那样,因为治好了他,就要他为她留下。她会给他自由,因为她并不是为了跟他做夫妻才那样做的,她知道自己比他大太多,他不可能爱她,也不可能老跟她在一起,他终究是会飞到别处去的。她只想陪这他一段,也许这是他一生中最难熬的一段,她相信他今后会有更好的前途。等他有了更好的前途了,他就有机会接触年轻漂亮的女孩了,那时他就不需要她了,她就带着女儿两个人过。

  她正想得出神,突然听他问:“我——这样抱着你,你——一点——也不想?”

  她不解地问:“想什么?”

  他在黑暗中笑了一会,说:“连想什么都不知道,肯定是不想了。你——真是一个傻呼呼的小女孩。睡觉吧,HAVEASWEETDREAM!”

  海伦第二天中午就回餐馆上班去了,Benny晚上也来了,因为店里很忙。他仍然很虚弱,不时得歇息一下。

  老板开玩笑说:“Benny以前也感冒过,但从来没有这样严重,这次肯定是阿姨乱给他吃药,把他的病吃重了。”

  阿Sam说:“是Benny撒娇,他明明没病,偏要装病,阿姨你不要上他的当。”

  她不理他们的玩笑,一心一意照顾他,过一会,就把他按到椅子上去歇一下。大概是因为他生病的时候她已经抱了他很多,也看见过他十分之九点九的裸体,两个人又在一个床上睡过了,她触摸他时已经不再有尴尬的感觉了。

  她肆无忌惮地关心他,照顾他,觉得他站不稳的时候,她就走到他身后让他靠在她身上歇一会;看到他好像在发冷的时候,就张开双臂搂他一会;怕他发烧口渴,就拿瓶水喂他喝。

  老板忍无可忍,大喝一声:“阿姨啊,你再这样搞,我们集体生病,看你抱不抱得过来。”

  她不管他们说什么,仍旧我行我素,把Benny按坐在椅子上,她来干他的活。如果他不肯,她就威胁说:“你不听我的,把自己累病了,我就不管你了。”

  他好像很怕她不管他了,于是乖乖地坐在那里,微笑着看她忙来忙去,不时地叫道:“慢点,慢点,不用这么慌——慌张张的嘛。”

  那天晚上收工之前,他问她:“你今天要回去吗?”

  她怕于真或李兵会打电话过来,就说:“你已经好了,我今晚要回去了。”

  他很失望,问:“你是不是慌——着回去见那个‘小白脸’?”

  “我慌着见他干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说:“现在就你们两人住那里了吧?”

  她撒谎说:“哪里,不是还有Lily吗?”

  “你在骗我。”他盯着她,把她看得发毛,他见她躲避他的视线,就不再盯她,而是颓丧地说,“我没——猜错,你是在骗我,Lily早就不在那里住了。你是一个爱说谎——的小女孩——”

  §32

  幸好海伦那天回了自己的住处,因为李兵打电话过来了,说他已经收到她寄的表格和钱了,准备马上去北京签证,他请一个朋友帮忙买卧铺票。她激动万分,虽然她不信教不信神,但她这一段一直在心里祷告,请各路神祉都保佑她的女儿这次能签到证。

  她建议说:“你不是有朋友认识航空公司的人吗?怎么不叫他帮忙买两张机票?飞过去快一些,人也舒服些。”

  李兵有点犹豫,最后说:“就坐火车吧,反正是卧铺,也不是那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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