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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第十章 情死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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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仓高道总是起得很早。前一日晚上无论睡得多晚,翌日6时必定起床,然后巡拜分布在自家6000多平方米大院里的三处观音堂。7时用早餐,7时15分准时乘专车前往千代田区大手町的墨仓总公司。

  这是他住在正邸时的时间安排,此外,他每月分别平均有一两次住在南青山和六本木的情妇处。以往还要加上去后町清枝居住的松涛别邸,可自清枝进府以来,他的巡礼也相应地减少了一处。

  这一天早上,他参拜完观音堂进餐厅与清枝娘俩共进早餐时,老女仆阿贞慌慌张张地走进来。走路一向如猫似地不出声响的阿贞今日一反常态,步子又急又响,三人不由得抬头张望。只见她沉着脸径直走近墨仓,小声嘀咕了些什么。

  “什么?登志子她……”

  高道顿时变了脸色,手一哆嗦,碰响了旁边的餐具。

  阿贞紧张地点点头。

  “好,我这就去医院,备车!”高道只吃一半早餐,就起身离桌。

  “怎么啦?”清枝问。

  “登志子突然不行了。我立即去医院,你替我与秘书室联系一下,就说我今天可能参加不了‘三金会’了。”

  那天早上适逢本月的第三个星期五,每逢这一天,高道都要主持墨仓直属企业首脑集中会晤的“三金会”。

  高道慌忙穿戴好,匆匆出门。

  “怎么太太的病一下子又恶化了,听说这一阵子挺好的,这又咋的啦?”来到门口送高道上车的清枝自言自语道。

  “对清枝来说,这可是个喜讯吧!”

  不知什么时候,阿贞来到清枝的背后,用她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说。

  “阿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清枝岂肯受人挖苦,转身质问阿贞。

  “没有什么意思。”阿贞不动声色地说。

  “你刚才说对我是喜讯?”

  “就是这个意思,仅此而已。”

  “为什么说太太病变是喜讯?”

  “这,你比谁都明白。”

  “阿贞,还不给我住嘴!”背后传来斥责声,阿贞的丈夫、管家矶崎面色铁青,站在不远处。

  “阿贞,太放肆了!快给清枝赔礼。”

  矶崎深知登志子夫人死后这个府上的女主人属谁。若是惹恼了她,便会老无葬身之地。他明白:到了这把年纪,是找不到比这府里更称心如意的差事的。

  可妻子阿贞却不承认清枝为这府上的女主人。在她的心目中,女主人只有登志子一个,小老婆出身的清枝即便进到府里,充其量也只能与女仆同等。既是女仆,按资历自己从上一辈就侍奉这家人,理应在清枝之上。

  正因为有这种意识,所以她屡屡对清枝有抵触言行。尽管如此,她对那美却谦恭顺从,因为她觉得尽管这孩子是小老婆所生,但毕竟继承着高道的血脉。

  挨了丈夫的斥责,阿贞毫无表情地挪动着猫一般的轻步退了下去。

  “真是的,内人说了非常失礼的话,十分抱歉。她并无什么恶意,只是个说话不知深浅的女人。”矶崎一边赔不是,一边拭着额头的汗珠。

  “可这话语并不让人感到没有恶意啊!”清枝仍愤愤不平。

  “我一定好好训斥她,请饶她这一回吧!”矶崎感到无地自容,慌慌张张地朝妻子退下的方向追去。

  “到底还是没治好啊!”矶崎夫妇离开后,那美说道。

  “兴许是癌细胞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我看阿贞没说错,是个好消息哩!”

  “那美,别胡说!”

  “难道不是吗?这回她要是真的上了西天,妈妈也就用不着回松涛了。”

  “你这孩子,净……”话说出一半,清枝便一下子停住了。她的耳边响起了弦间的话——

  “登志子夫人是该死没死掉的,那就帮她死嘛”。

  由此看来,登志子病情的突变难道与弦间有关?倘若如此……

  “妈妈,你怎么了?脸色突然变得这么可怕。”那美惊讶地问道。

  “你千万不要随便瞎说!”

  “对不起,是不注意说走了嘴。”那美调皮地伸伸舌头。

  “这可不行!”

  这一天,墨仓府里始终充满了紧张的空气。两位秘书不知上哪儿去了,一直没有回来。墨仓去医院后全无消息,使人感觉发生了什么异常情况。清枝和那美则被当作局外人了。

  “妈妈,这次说不定……”那美含蓄地说。

  “说不定什么?”

  “还会是什么,那个人的死呗。”

  “那美,你又……”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人不都总有寿终之日吗!总这么一只脚踏进棺材似的活着,不是给周围人添麻烦吗?我想,爸爸的内心这下可轻松了。”

  “快住口,祸从口出啊!这话若让阿贞听到,不知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我顾忌不了这么多,对尽不到妻子义务的人,早该请她让位给妈妈了。过去你受的那么多冤气不都是因为她的存在吗?如今总算熬出头了。现在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今晚咱娘俩就预祝胜利干上一杯,怎么样?”

  假使事态真像那美所云,倒也值得一贺。但是,清枝的内心对事态有一种不敢尽情欢庆的恐惧。如果此事真是由于弦间的“工作”所致,警察势必要介入进来,那样的话,自己可能被列为第一嫌疑人。乐观地想,就算能躲过警方的怀疑,今后与弦间这家伙的孽缘也将越陷越深,和他之间永远都将以“同犯”的关系紧系在一起。

  “妈,你怎么了?老沉着脸。”

  “让我像你似地那么高兴?”

  “瞧你的口气,把我当成多么坏的人了。”那美生气地噘着嘴。

  “我看算不上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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