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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那些混帐东西说不定还在打你的主意呢。只是还没暴露出来罢了。受害者,除了你姐姐,还有好些人,今后还会出现受害者。现在是让这伙人尝到罪孽报应的大好时机。”

  “您说我该怎么办?”

  “你要设法说服你姐姐和你父母,请他们去控告大场成明。奸污你姐姐的至少有两个人,这种情况,就是你姐姐本人不去控诉也可以告发。不过,不管怎样说,还是受害者本人的控告有力得多。那个好容易才招供了的小喽啰,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推翻自己的供词。不!警察一出面,他肯定要翻供。到那时,若是没有本人的控诉就没有力量了。”

  “姐姐不同意呀!”

  “所以我才来求你,此时你要不毅然决然站出来。犯人今后肯定还会缠住你姐姐不放!”

  味泽提高了嗓门。

  “今后还要?”

  范子的神情有些变化。

  “是啊!肯定还会纠缠不放。你姐姐是他们叼在嘴里的一块肥肉,那伙衣冠禽兽绝不会把好容易弄到手的猎物轻易放掉。

  “范子,现在不是前思后虑的时候,是行动起来的时候,你要真的想搭救你姐姐。就助我一臂之力吧!”

  味泽抓住范子的肩膀使劲摇晃了一下。

  味泽下一个访问的目标,是原《羽代新报》社会部编辑浦川悟郎。由于那次失败的造反,他受到停职处分,待在自己房里闭门不出。事情明摆着,虽说是停职,肯定不会让他恢复工作的。

  幸好工资还照发,生活倒不成问题。这种做法正是大场的狡黠之处,因为一旦堵死了生活之道,说不定会逼上梁山。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的,所以,只剥夺了他的工作,把他养活到死拉倒。

  离开工作岗位还没多久,浦川却完全消沉潦倒了。味泽访问他的时候,浦川正躺在卧室里看电视。大白天屋里酒气冲天,他两眼通红无神,表情呆滞,胡子乱蓬蓬的已有四五天没刮了,看上去老了好多,电视虽然开着,他却几乎不瞥一眼。

  他这副样子,叫人怎么也想象不出他和那个帮助朋子策划对大场造反的《羽代新报》社会部编辑是同一个人。味泽亲眼看到了一个失去工作的人竟然老得这么快。

  他看见味泽时,几乎忘掉了是谁,大场养活到死的策略看来真有效。

  味泽扼制着大失所望的情绪,开始了说服动员工作。对味泽满腔热忱的话,浦川一点也没有反应,也不知他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浦川先生,现在可是杀回马枪的好时机呀!刚刚从羽代河堤里挖出了井崎明美的尸体,又弄清了杀害越智朋子的凶手是大场的儿子,以大场的儿子为头目的市内‘飞车族’集团轮奸年轻姑娘的事情也揭露出来了,把这些受害者团结起来,一同控诉,再加上浦川先生把羽代河滩地的不法行为通报给新闻界,就满能够推翻大场体制,浦川先生要是站出来,就有了强大的说服力。新闻界会站在我们一边……”

  “没用!毫无用处!”

  浦川喷出浓浓的酒味,把味泽的话拦腰打断了。

  “没用?”

  “是啊!那么做了也毫无用处。在这个城里,要想推翻大场,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是作梦!您知道,井崎明美的尸体是从羽代河堤里找到的呀!现在人们视线都集中在羽代河上,要是现在揭露河滩地的不法行为……”

  “所以我说是作梦呀!叫井崎什么的那具女尸与河滩地问题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就是有联系,我也敬谢不敏,和我没关系。”

  “和您有关系!”

  味泽想说,您莫非忘了越智茂吉对您的知遇之恩了吗?但一说此话就会吵起来。

  “事情已经过去了,统统完了。我已是风烛残年,不想再流落他乡了。只要不吭气,老老实实的,就有碗饭吃。工资还可以照领,我老伴也满高兴。刚停止工作的时候,可真够受的。不过,我一点点地想通了,你就是呕心沥血地干。一生还是一生,纵令为那争分夺秒的特快消息拚死拼活地干,读者也未必殷切地盼望那种消息。用什么洗衣剂啦,闹钟啦等一些扩大报导,就轻而易举地把报纸面貌改变了,这就是证据。我们面向的读者,毕竟就是这一类!工作嘛,你就是说得多么神乎其神,也不过是公司的事,少了我一个,公司一点儿也不为难,即使认真工作下去,到了退休年龄还不是被赶出去?反正都是一样,舒舒服服领钱该有多美!我算明白了,以前,忙得连和家里人说话的时间也没有,就像驾辕的马一样,那种日子,不是人过的,现在的生活,才是人的生活哟!”

  “不对!你在欺骗自己。因为你被剥夺了工作,感到寂寞才以酒浇愁。”

  “我不打算同你辩论。总之,我现在的生活满舒服,革命也好,造反也好,想搞你就搞吧!不过,不要把我拉进去,谁想搞就让他去搞好啦!”

  “浦川先生,你从敌人那里领得堵口钱,厚着脸皮活下去。不觉得于心有愧吗?”

  “堵口钱!”

  浦川喝酒喝得朦胧的眼睛。闪出一线光芒。

  “是的!是堵口钱!你现在从大场一成那里领来堵口钱,把什么新闻记者的良心,什么男子汉的骄傲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如果不是忘掉,就是把眼睛闭上了。为了几个臭钱,你就把做人的基本东西统统出卖了!”

  “你给我走!我的基本东西,是家庭和现在的生活!浪漫的正义感是当不了饭的。我再也不想和你谈了,你走吧!”

  “您再想一想,再想一想吧!您真的满足于现在的生活吗?您就这样把新闻记者的灵魂浸泡到酒里,对大场的胡作非为置若罔闻,您就不后悔吗?”

  “后悔?我丝毫也不!你口口声声说大场胡作非为。把他揭露出来又能管什么用!羽代能好起来吗?哼!你无论怎么揭露胡作非为,世道一点也不会好起来,反而会更糟!羽代正是由大场掌握着才得到安定,要是推翻了大场,就会闹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而那些飞沙走石还不是落到市民身上!大场是否一手买下了河滩地,那和我们没关系,对那些去卖河滩地的市民来说,也不过是些年年遭水淹、无法摆弄的赖地。在那里修上一条大坝,把它变成上等地,那正是大场的高明才智。对你这个外来户来说,毫不沾边。你要是知道了杀害朋子的凶手。你自己去告发好啦!根本没必要和河滩地问题扯在一起。好啦!话说到此你都明白了吧?你还不走吗?我要睡午觉了。”

  “你嘴上说不打算和我辩论,可你却热情十足地为大场进行辩护,这也是为领工资,不!是为了‘领赏’吗?”

  对味泽这句辛辣的挖苦,浦川醉醺醺的脸上出现了另一种神情。他本想反驳几句,但突然泄了劲儿似地把手一摆,作出赶味泽走的姿势。

  § 第十二章 窒息致死的阴谋

  一

  大场一成有四个孩子。长子大场成太是大场企业集团的核心企业——“大场天然气工业”的总经理,次子大场成次是羽代交通公司的经理,兼任大场几个子公司的董事,女儿繁子嫁给了《羽代新报》社长、大场集团专务董事岛岗良之。

  最小的四子成明还在上高中。尽管他的哥哥姐姐个个出人头地。成了家庭的支柱,唯独这个成明从中学起就走上了邪路,整天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或是嗅香蕉水【注:一种稀释剂,主要成分为甲苯,具有麻醉神经、产生幻觉的作用。】,因而常被警察拘留。

  但是,因为警察也是大场一成手下的走卒,所以总是内部悄然处理,从不声张出去。不过,成明却屡教不改,警察很感棘手。

  最近,他在市里组织了一个叫“狂犬”的“飞车族”集团,自己当了头头。每当周末。他们就开着车从郊区一直窜到外县去,和其它地区的“飞车族”打架斗殴。

  羽代警察署不只一次对大场一成说:“在我们管区内怎么都好说,在外边闯了祸,我们可就爱莫能助啦。”

  一成也很挠头,就把成明叫来严加训斥,成明当场虽然表示要痛改前非,可是一转身,依然恶习不改。

  “这小子是大场家的败家子儿!”

  一成气得直骂。可是,逆子反招宠,他对成明最偏爱。成明完全看透了一成的偏爱,便越来越有恃无恐。他以大场家的势力为保护伞随心所欲地胡闹,一闯祸就逃到父亲偏爱的翅膀下。

  最近几天,大场发现成明有些心神不定。大场发家以后,一成的孩子一个个都独立出去,成了一国一城甚至数城之主。成明是小儿子,是在一成以为不会再有孩子的时候出世的,现在还没有成家立业。最近几天,成明一直没在餐桌上露面。

  “成明怎么啦?”

  一成问摆饭的女佣人九野。

  “他说心情不好,不肯出屋子。”

  九野比一成的妻子还了解成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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