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森村诚一 > 新干线谋杀案 | 上页 下页
四五


  “我在前一天十三日上午,搭飞机飞到大阪,下午到万国博览会的筹备处露一下脸,当天晚上就住在大阪的旅馆。第二天十四日,两点多钟离开旅馆,从新大阪搭乘十四时五十五分开的上行回音一五四号回到丰桥。一五四号到达丰桥是十六时四十四分,所以改乘十七时零九分到达该站的下行回音一五三号,十七时二十二分就从那里打电话给山村。

  “从名古屋,正如刑警先生们所说的,我改乘闪光六十六号,一直到通过新横滨都是坐在三号车厢。因为太早行动会提早发现尸体,我也就没有逃走的机会。从过去的例子可以知道,山口会坐七号或八号的头等车厢。我买普通车座位的原因,是怕太早在头等车厢碰到他。不管我怎么化妆,我都没有自信能骗过山口。

  “在通过小田原附近后,我就悄悄的去寻找,结果发现山口坐在靠右边窗户的位置。虽然我是在门口看到他,但可确定他当时还活着。那是以行车方向来说,右侧最后靠车窗的位置,而且邻座是空的,这是很幸运的事。如果邻座有其它的乘客,我就准备冒险把他引到洗手间附近再杀死他。为了能一举成功,也准备了一把很锐利的弹簧刀,也为了怕溅到血,准备好风衣。

  “通过新横滨后,走近山口的座位,可是这时候他竟然已经被杀死了。当时我非常惊慌,可是我不能就那样站在那里。看山口的样子是被锐利的刀刃刺死的,而且血还从座位上滴嗒滴嗒的流着。显然刚被刺杀不久,如果在那种情形下,身上带着类似的锐利弹簧刀,也有足够动机的人站在那里,任何宽大的刑警也都不会放过我。就像现在的情形一样。

  “我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立刻清醒过来,不管是谁干的,我必须尽快离开哪里。幸好车厢内很空,即使有谁看到,但我只是看一下山口的情形,还没有接触到他的身体。从第三者的眼里看来,我只是在山口座位边的通道上停留一下而已。我离开那里,心里虽然很着急,但为了避免怀疑,以不快也不慢的速度,从七号车厢往前走。因为新干线的座位一律朝着火车进行的方向。如果向后走,就有被乘客看到我的面貌的顾虑。我虽然已经化妆,但最好还是不要被别人看到。

  “幸好已经接近终点站东京,离开位置站在那里也不会令人觉得很奇怪。于是我走到最前面的十二号车,因为我希望尽量远离现场。不久到达东京车站,就改坐回音二〇六号回到东京,又改乘从大阪开来的回音一六六号。虽然没有时间买回音二〇七号的车票,但事先准备好已经剪过的月台票,如果查票时,准备在车上补票。现在事情完全按照我的希望发生,只是不是由我直接下手而已,所以我认为我的不在场证明,还是要按照当初的计划做好。因为山口被杀死以后,我当然会被怀疑。不知何时,我已经陷入因为别人犯罪,我却必须为自己做好保护工作的奇妙立场。

  “在闪光六十六号车上,我必需尽量化妆得毫无瑕疵;可是在回音一六六号上,相反的要尽可能显示我自己。这样才能和星村的化妆配合,使我的不在场证明完整。从闪光六十六号换成回音一六六号用的衣服,也就是换成我本来的衣服,是从东京站坐上回音二〇七号时,在洗手间里换的。

  “我安全的恢复自己之后,就从事先和星村商量好的,靠后半部的五号餐车,再度打电话给山村。这时,为了能让服务生留下印象,故意摘下眼镜并送招待券。是否能碰到和星村通话时同一个服务生,那是机率问题,但我认为并不很重要。如果星村的演技是完美的,最好是同一个服务员;如果演技不好,不同的服务员更理想。可是,不管什么情形,我希望的是留在电话登录上。

  “而且我相信专业的艺人想欺骗一个外行人,尤其是正在忙碌的人,绝对不会被看出破绽。已经答应给星村明星的宝座,我想他会表演的很好。事实上,他确实按照我的意思做到,而且刚好遇上同一个服务员,因此效果也更大。即使星村事后发觉他帮助杀人,但是这种彻底患了明星病的人,只要给他们一点甜头,就绝对不会说出真相。星村所以会说出来,是因为我失势的关系,如果我仍握有权力,相信他宁死也不会承认。想当明星的人都是如此,我觉得对星村很抱歉,可是我并没有杀死山口。请相信我的话,这是真的。”

  冬本说完以后,露出了心已经完全凉了的眼光。

  刑警看到他这种眼光,就联想到他在很久以前的过去,被无情的父母投入垃圾焚化炉里时,那种瞪视着寒冷夜空般的眼光。但同时也是狡猾的凶手杀人之后,拚命想推罪的眼光。

  有了这么多的情况证据,还坚持不是他干的,把别人的眼光视为蝼蚁还不如,但自己的命就那么可爱吗?

  “山口被杀死的那一排座位中,BCD都被人买走了,但客人并没有上车,是你全买下来的吧?”

  “不是我。我虽然知道山口会搭乘闪光六十六号,但不知道他会坐在哪个位子上,所以即使想买那些票,也没有办法买。顶多只猜想他会坐头等车而已。”

  “你别太小看警察了!”大川刑警不由得吼叫起来。明知这种恐吓对这样的对象不会有用,但他实在无法忍耐了。

  除了他以外,还有什么人可能是凶手?他有动机,又有经过慎密设计的不在场证明,又带着凶器出现在现场。

  现在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凶手,简直太看不起警察了。

  “我并没有瞧不起警察,只是因为我没做就说没做而已。”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点感情也没有,也更显出他凶狠之气。

  在审问嫌疑犯时,必须先了解对方的性格是属于哪一型?然后要耐心顺着他的性格进行审问和说明,以取得完整的自白。

  这种情形,也可以说是审问者和嫌疑犯之间激烈的心理斗争。嫌疑犯除非认为警方已经掌握确实的证据,否则不会轻易招供的,若只是急着要对方招供,不小心露出不确实的推测或情况证据时,老练的嫌疑犯会看出警方手里的王牌,加以嘲笑。

  到现在为止,项目小组收集的资料都是正面助长冬本的犯案动机的证据。在现行的审判中,对于刑法上的犯意要求以严格的心证作为证据。因此,这方面的调查更需要特别慎重。

  事实上,这种主观条件的自白最难取得,只是勉强进行,也会引起否定证据效力的结果。所以必须采取以事实行为的自白后,再搜集情况证据,使其证据效力更加确实的方法。

  而冬本的情况是,最难取得的犯意和动机他都先供出来,然后再否定事实行为。虽然是很奇怪的事,但他本人既然否认,而项目小组过去所搜集的资料又都是情况证据,对犯罪的事实缺少直接的证据,所以未能推翻他的否认,让他俯首认罪。

  如果丧失了从嫌犯否定到自白其间的转机,想再度使他自白就更加困难了。大川很清楚的知道,那个微妙的转机就是现在。可是现在就是缺乏那么一点力量。在否认事实的情况下移送法办,这是警方要极力避免的事。有这么多有利的情况,即使没有本人的自白,也难免被起诉。可是追查至此还得不到自白,身为直接调查的刑警未免觉得遗憾。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