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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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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克彦自己完全不懂服装上的搭配,由纪子和店员怎么说,他就怎么买。光是买这些,总计就十四万三千七百日圆。克彦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商品的售价比他以前穿在身上的衣服贵了三倍。尽管如此,由纪子还说,以名牌服饰来讲,这还算是便宜的。 “这些东西都是特地买的,你就直接穿在身上好了。”由纪子劝诱着。 “是啊!是啊!”店员也在旁起哄。 当克彦穿着SIMPLE LIFE的猎装,配着一件稍嫌短的西装裤,猎装里面穿的是深咖啡色衬衫,脚上拖着一双已经变形的旧休闲鞋进入店里时,店员们无不以怀疑和警戒的眼神盯着他。店里的客人也的确没有人穿着像克彦身上这样的服装。 虽然克彦心里十分不愿意,但在由纪子热心劝诱下,而且觉得又是特地买的商品,就决定当场穿看看。 “你穿起来非常称头!”由纪子赞美起改变装束的克彦。 “是吗?会不会显得好像故意装出年轻人的样子呢?”克彦照着镜子,觉得不是很有自信。他将绿色短上衣的袖子稍微卷起来,露出华丽的运动衫,穿着咖啡色小牛皮无带扣的皮鞋,觉得镜子里面的人并不是自己。 “这样才和你搭配嘛!以前穿的衣服,实在叫人受不了!”由纪子毫不留情地说。 像由纪子这种外型不错的女孩子,过去一直忍受“实在叫人受不了”的克彦,也是因为深爱着他的缘故。由于修改裤子的长度需要好几天,穿着新衣服,配着旧裤子“改变部分装束”的克彦和由纪子在银座闲逛。 “你穿这样,看起来不像原来的你。”由纪子高兴地说道。 改变装束的克彦与她在银座闲逛,似乎让她高兴得不得了。银座的行人道上冒出嫩绿的新芽。在缺乏绿意的东京市区,也能看到季节的变化,令人感到莫名的兴奋。正因为大自然的景观少,所以人工营造出来的与季节同调的华丽,显得更加鲜艳。 在脱掉阴影之季节所穿的厚重衣服,最能发挥女性生而具有之美感的季节中,能改变装束,和由纪子在日本最时髦的街道——银座散步,克彦觉得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今天晚一点回家没关系。”由纪子挽着克彦的手臂说,平常她十点就必须回到家。 “为什么今天可以晚一点回家?” “我妈妈不在。” “可是你爸爸在啊!” “我爸爸不会像我妈妈那么啰嗦。” “那么,今天就可以在外过夜啰?”克彦开始放肆起来了。 “不能在外过夜。我爸爸会担心!” “哦!” 不管时间多晚,鲇子当天晚上都一定会回家。 “不过,我凌晨两点再回家也没关系。” “咦!真的?”克彦一方面非常高兴,另一方面又对自己的体力感到不安起来。 “今天晚上让我们尽情地玩乐!我想去我们从来没有去过的别致餐厅用餐。” “我赞成。”克彦也觉得自己的肚子有点饿。 “有一家餐厅,我从以前就想和你一起去。” “那我们就到那里去吧!那家餐厅在哪里?” “在芝这个地方,正好位于东京王子大饭店对面。” 两人搭出租车前往的地方是位于从日比谷通到海边的一条巷弄内,面对着芝公园,店名为“新月屋”的餐厅。在幽静大方的红砖西式建筑的玄关前,有数层阶梯,走上阶梯,将门一推,午后的琥珀色阳光撒落在古典装潢的室内,不知从何处出来一位打着蝴蝶领结,身穿黑色礼服的男服务生,必恭必敬地带领他们上了二楼。 或许是因为时间还早,看不到其它客人。克彦因为想要享受与由纪子一起进餐的乐趣,才跟着她来餐厅,其实他的肚子并不饿。 干了雪莉酒,润过喉之后,他们点了汤类和海鲜,并且叫了布尔戈涅白葡萄酒。窗外是一片绿色的芝公园。由窗户照射进来的夕阳余晖,将室内染上明艳的色彩。 “我觉得这家餐厅好像被我们包下来一样。”由纪子低声说道。 这家文化气息高的餐厅,现在被克彦与由纪子所独占。不久,菜肴端了上来,连讲究美食的由纪子也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吃到一半时,两人互相交换盘子。这是他们两人最近一起用餐时的习惯。除了盘子,连刀叉也一并交换。两人之间已经没有隔阂。 在太阳沉落于芝公园的后方时,服务生就点上桌上的蜡烛。此时,其它餐桌已经可以看到客人的身影。在他们吃完牛奶果冻,喝过意大利ESPRESSO浓咖啡,结束了精美的晚餐,从餐桌站起来时,餐厅内几乎已经呈现客满的状态。 在东京王子大饭店休息片刻之后,两人前往麻布的“MAHARAJAH”迪斯科舞厅。由于由纪子已事先预约,立刻被带领到包厢。因为不是周末,客人不多。 穿着印度服装的男服务生长得都很俊秀,对待客人也很有礼貌。他们的五官轮廓分明,因此克彦就特别仔细观察,发现他们全都化了妆。克彦觉得,与其说这里是迪斯科舞厅,不如说是附带迪斯科舞厅的夜总会。比起六本木附近以年轻人为对象的舞厅,纯粹都是去跳舞的客人来讲,这里的客人大多是啜饮着酒,心血来潮时才去舞池内跳舞。此时,克彦发现,清水健太郎【编按:是名作家】竟然就坐在邻座。 他们的身旁站着一位令人感觉不错的男服务生,年轻约莫二十多岁,看起来天真烂漫,似乎尚未染上该行业特有的习气。克彦看着这位可称为是少年的男服务生,想到了南条范夫的名著《灯台鬼》。这本书描述了一段凄惨的故事:有一位年轻人以遣唐使的身份,渡海前往中国的唐朝,但在当地遭到刺客狙杀,行踪不明。二十七年后,他的儿子担任遣唐使,前往中国时,顺便寻找父亲的下落。可是,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就在他即将回国的饯行宴席上,他发现了已经成为灯台鬼(手指头和舌头被砍断,头上被点着灯火的奴隶)的父亲。不能说话的父亲看到儿子时,口吐鲜血,想要告诉儿子,自己就是他的父亲。 迪斯科舞厅的从业人员大概不会像灯台鬼那么悲惨,但克彦认为他们每天看着深夜汇集而来的大批男女客人,必然会窥探到作家的想象力所不及的世界,或拥有一套自己独特的哲学。他很想问问服务生这个问题。 与由纪子来迪斯科舞厅玩乐,看到伫立在客人身旁的少年,联想到《灯台鬼》的克彦,是不是还无法成为爱情的奴隶? 灯光昏暗下来,舞厅内荡漾着慢速的音乐旋律。 “从什么舞开始跳起?”克彦问道。 “现在是贴脸的时间耶!”由纪子回答。 “我想和你跳贴脸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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