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森村诚一 > 恶魔的圈内 | 上页 下页


  §引子

  一男一女在车内热烈交谈着,对从身后悄悄接近的凶恶事态竟然没有觉察。感到危险的时候为时已晚,一辆罪恶的汽车开足马力冲了过来。

  男女二人刹那间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坐的汽车眼看就要被从码头边上推下海去。

  男的拉好手刹车脚踩制动踏板想闸住车不动,但没有用,轮胎从码头一点一点地向海面滑去。

  女的打开车门想逃出去,但解不开安全带。在挣扎的当儿,车子被推到码头边沿了。

  § 序章

  四月上旬,警视厅公安部以违反出入境管理法及亡命认定法(身份外活动)的嫌疑,逮捕了持有护照来日本的波兰工科大学的两名讲师。传媒对此作为高级技术间谍案件大肆报道。

  这两位讲师是应日本电脑领域的公司的聘请带着该大学开发的计算机制图软件来日本的,但被认为是东侧情报机关人员,有为收集最尖端技术情报而来日本的嫌疑。

  这两名讲师受到了因间谍嫌疑强制离境的处分。但有人说实际上他们不是为了盗窃日本技术,而是为了指导高级技术而从波兰来日本的。

  聘请这两位讲师的日本电脑公司,有因违反对某些国家输出统制委员会(COCOM——巴黎统筹委员会)的规定受到通商产业省一个月的输出禁止处分的“前科”,受到公安部门的注意。

  结果真相不明。

  § 具有安全保障的摆脱工作

  1

  “你明天不要来上班了。”

  诸桥直之听到开发总部鹤间部长的秘密指示时大吃一惊。但不是解雇他,对他作了如下命令:

  “你去青年集聚的场所,仔细观察一下他们的生活方式、爱好、想法、服装、要求、风俗等写一份报告。”

  “我可以不必每天到公司去上班吗?”

  诸桥对公司这种奇妙的命令,感到不知所措。

  “你不到公司来上班,到街上去上班。而且,早晨、午间、晚上,你随便什么时间去都行。到年轻人和群众当中去,泡在街上,抓住他们的感觉。”

  开发总部部长鹤间明人是精明强干的人,绰号叫“鬼鹤”。他经常以领先时代的敏锐感觉和积极姿态,不断推出热门商品。他和经理一家关系密切,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代公司领导的年轻干部。

  诸桥刚一听到鹤间的话感到吃惊,后来他想这不是坏事。首先,可以不按时上班就很好,就是命令他拿着公司的钱到街上去游玩。

  因为十年如一日的工薪生活使人感到厌烦,这种不拘泥于工作时间的自由勤务,不是摆脱工作吗?而且这种摆脱工作,不伴随着危险。公司保证他的生活,还可以领取游玩的花销。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啊!

  诸桥欢迎鹤间的命令,但是妻子朋子显出了不安的神色。

  “什么自由勤务,听起来挺好,我看有些蹊跷。每天到街上晃来晃去,那可不是正经人干的事情。不久就要丢掉公司的职务,到了再回去的时候,会不会没有了你的位置呢?”

  “你说些什么呀!这是部长提拔我,这是以自由的形式,战斗在企业战争的最前线。这可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事情。你瞧着吧,我会从街上搞来了不起的东西使大家大吃一惊。”

  诸桥兴高采烈,精神百倍。他很喜欢自由勤务。要不是遇到这种机会,就不可能摆脱掉那种机械地往返于公司和家庭之间的人生轨道。一般说来,摆脱伴随着危险,但诸桥的摆脱有绝对的安全保障。哪里有这么美妙的摆脱呀!

  2

  诸桥开始了自由勤务。到了傍晚时分,走出家门直奔原宿、六本木、西麻布等处。到迪斯科舞厅、咖啡酒吧、咖啡馆等青年集聚的场所和他们一起玩乐。白天有时到涩谷、新宿、下北泽、自由之丘、吉祥寺等处去闲逛。

  诸桥对从学生时代以后第一次恢复“自由”感到非常高兴。而且和学生时代不同,游玩的花费全部由公司支付。

  他这个年龄,往年轻一打扮,还很受青年人欢迎。每天泡在繁华街和时髦时段,也交了些“游玩朋友”。诸桥在他们面前,装扮成“大公司的少爷”。

  青年们对在迪斯科舞厅和咖啡酒吧慷慨解囊请客的诸桥,可说是趋之若鹜。对诸桥来说,这没有什么,请他们十几个人吃顿饭的钱,可以容易地以在银座酒吧的招待费的名义报销了事。因为他有从他们的谈话和生活方式中汲取企业战略的图谋,所以说不定是谁追逐谁呢!

  他还和在迪斯科舞厅交的女友住过饭店呢。对方也不是那种水性女人,她们将性行为看做是极平常的事情,这使诸桥感到惊异。

  他虽然还很年轻,但婚外性行为对他来说是非同寻常的事情。

  他还参加过青年的小组聚会和大学生的集训。西服领带使人厌烦,随便的装束成为时尚。

  每天在外边漂泊,过了半年之后,身心逐渐产生一种云雾般的寂寞感觉。首先,每天的生活没有情趣。早晨尽情地睡觉,还是总觉得昏沉沉的,前夜游玩的疲劳老是不能消散。

  不是早午合餐,而是坐卧不安地一边吃午晚合餐,一边考虑今晚到哪里去。这种工作,刚开始的阶段还是一种乐趣,而最近却变成了一种痛苦。

  “你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坏了。”

  妻子担心地说。他自己也觉得不仅是身体,连精神也变得不正常了。一直被养在公司笼子中的人,一被放到自由的旷野里去,就把自己丢失了。

  好不容易混熟了的游玩伙伴,不断交替更换。游玩地段的住户,交替变更得很频繁。他们猛玩一个时期之后,就说“不能老呆在这里”,就“毕业”走了。只有诸桥“定居”在这里。

  自由勤务的显著成果,若能在公司业务上明显显示出来当然很好,但是写了报告能否有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公司的同事和游玩伙伴都羡慕他这种悠闲的自由勤务是“好差事”,但他却为疏远感和孤独感所困扰。这样将这种“自由勤务”一直干下去,会不会被公司忘掉,为社会所抛弃呢?他为这种不安而苦恼。

  事实上,他在自由勤务期间,有时去公司作工作汇报,感到组织结构已经变化,不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甚至连自己所属的工作部门,不认识的人也在增多,他们显露出“部外人”干什么来了的表情。

  诸桥终于向鹤间提出了回到定时勤务的要求。但鹤间爱理不理地说道:

  “自由勤务,不以长期观点专心致志地去做,是不会收到成效的。”

  这时诸桥想起,这个自由勤务不是公司的人事部门正式任命的,只是鹤间个人的秘密指示。

  鹤间的提拔,使诸桥感到振奋,但除鹤间以外,没人知道他在从事自由勤务。也有人认为他已经辞职或在请长期病假。也有人听了诸桥说明情况之后,说这是“好差事”,表示羡慕,但却显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

  对方像是怀疑,真有这种勤务形态吗?是不是做了坏事被开除了,因为不体面才这样说的呢?

  假如鹤间的职务有了变动,会不会因为公司内部没有了解这种内情的人,而把诸桥扔到街上呢?

  诸桥忽然想到上述情况,产生了一种被鹤间巧妙地投入了陷阱的不安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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