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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田所先生说,跟你分手以后,到了新桥,在车站前面进了一家弹子房,去打弹子。在那地方输了不少,又转到有乐町附近的弹子房去打,又输了五百圆。结果,就乘坐电车去市谷工地。我们到田所所说的两家子弹房去问过,因为都是满座,店员也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如果他是赢家,拿弹子去换赠品,也许还能记得像貌,偏偏他又是输了便走,店员因此没有印象。”

  “……”

  说是去了弹子房,田所撒谎可真会找地方。那种地方人山人海,谁记不住谁的像貌。就是两个人在邻近的两架机器上打弹子,也不会彼此注意像貌。既然如此说,就很难抓住他的漏洞。

  “田所先生的行动,有什么疑问的地方吗?”

  川岛再一次询问。他想知道,警察对于田所到底有多少怀疑。然后再据此考虑自己的处境。

  “你常同田所一起打麻雀牌?”

  探员反问。

  “对的。”

  川岛的心又剧跳起来,可是又说:

  “那是以前的事,近来不打了。”

  他轻轻避开。

  “那么,你知道田所很亲近加代子这件事吗?”探员问他。

  “不知道。”

  川岛有如悬到半空中。心脏跳动得更加激快了。探员竟然什么都知道。像这种情况,可能连自己对加代子持有好感都知道。川岛慢慢嫌恶起探员来了。

  “是吗?你没有注意到吗?你所认识的鹤卷先生和近藤先生却有这样的看法。他们两个人虽然没有十分明说,却提到田所从以前就似乎喜欢加代子。不过两个人好像还没有更深一层的关系。”

  川岛觉得奇怪,探员为什么一开头就注意到这一点上。其目的何在呢?近藤和鹤卷如此说出,岂非对田所颇为不利!

  “我完全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你们是怎样判断出来的呢?”

  川岛本来想,向探员打听,也问不出一个头绪,不如不问的好;怎知,不觉又向里面多插了一步。

  “不,我们只知道这么多,加代子的姊姊,住在池袋,我们向她姊姊问话时,那女人提到这件事,所以,我们势必要追问下去。怎知,那女人只是说,有一个姓田所的打麻雀牌的客人,似乎喜欢加代子。妹妹来时,说到那个人,很讨厌。后来,我们又问滨冈本人,他说,只知道田所很喜欢和加代子开开玩笑,却不认为他对于她有什么更深的野心。”

  “……”

  “既然这么说,我们就非得调查清楚不可,于是,又向鹤卷和近藤两位打听,试一试,那两个人,大概是田所的好朋友。可是,他们所说的话,就是刚才提到的。田所本人,也始终强调,他不过是只和加代子开开玩笑,而且只是开开玩笑而已……说实话,男人对女人发生好意,是常有的事,只要没有深一层的关系,照我们看,这个案子就和田所先生没有关系。”

  探员说来,似乎已经放弃了田所那一方面的线索。

  川岛心想,危险了,危险了。田所的嫌疑既然被认为不多,那么,他们到这里来,一定还有其它的话要问。而且,刚才和探员的问答,自己也问得未免多了一些。

  刚想到这里,年纪稍长的探员,突然向他问道:

  “川岛先生,田所先生是为了什么事情,在上午到你这里来见面呢?”

  十四

  川岛一听,探员向他询问,加代子被杀的六月二十三日上午,田所有什么事情来接头,不觉受到了冲击。以前并非没有准备有此问题出现,但因探员一向未提,本来正感到安心。

  “那个么……”

  川岛掩藏着狼狈。

  “因为有些东西要交给田所先生,所以请他来一次。”

  回答时,尽量不提钱的问题。

  “是什么东西呢?”

  年长的探员,毫不踌躇地提出询问。

  川岛想说,这样的问题,有没有回答的必要呢;可是,一想起对方的身份乃是探员,虽然穿的是廉价西装,却有国家权力高耸在后面。因此,“这个问题毫无关系”的话,就无法出口。

  “没有什么,欠了田所先生一笔钱,请他来取。”

  “噢,那么大约有多少钱呢?”

  “没有多少,不过七千圆。”

  川岛装得异常轻松,响亮答道。没有提到是打牌输的赌债。如果一说出来,可就要陷于意想不到的苦境。打麻雀牌,而且每天晚上都打,就谈不上是消遣。打的输赢也很大。牌友又不是衙门里的同事,而是地下的职业牌手。如果警察通知自己的上司,说自己和这么一批人打麻雀牌,会挨到怎样的叱责,殊难臆料。同事和部下也会轻视。一想到这些,身体不觉蜷缩。

  “可是,你经常在滨冈的家,同田所、鹤卷、近藤一起打麻雀牌。欠田所的钱,是不是在牌桌上欠的呢?”

  年轻的探员笑着问道。看那表情,这名探员也一定爱打麻雀牌。

  “赌钱嘛,总会有输有赢。不过,欠田所的钱,倒不是那样欠的。”

  川岛一本正经,进行辩解。

  “可是,据鹤卷说,你在麻雀牌桌上,的确欠过田所的钱。”

  年轻的探员依然带着浅笑,向他说道。

  川岛觉得脚跟一下子踩到了棉花上,向下沉陷。又是鹤卷说的;这个人貌似君子,却专拣不利于人的话来说,真是让人生气。川岛同时又觉得,防御工事崩陷了一角。

  “当然,多少也有一些。我们的牌,打得不大。我又是个薪水不多的公务员,不会赌得太大,而且,欠田所先生的钱,还得清清楚楚。”

  川岛仗着胆子说了出来。还清了田所的债,并没有乱说。田所在那个时候,已经郑重表明,前账一概取消。所以,从结果来看,这就等于欠债已经还清。就算这名探员再找田所去对口供,田所也一定说,川岛先生不欠我的钱了。这是因为,前账取消,对田所逃罪大有帮助。

  “不,麻雀牌谁都打,所以你不必担心。”

  始终没有发话的年长探员,安慰川岛。

  “是啊!必须正式禁止打麻雀牌,麻雀馆才能取缔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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