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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是头一次来看病的。说是孕妇昏倒了,严重出血。”

  “还是尽量谢绝吧!”医生懒得出诊。

  “说是病情严重,拖到明天早晨,会有死亡的危险。”

  “是谁这么说的?”

  “一个男的,好象是病人的丈夫,着慌了。”护士述说着自己的想象。

  “真没办法!”有死亡危险这句话似乎对医生发生了作用:“你把地址问清楚。”

  护士回到电话旁边:“马上就去。”

  “是吗,太感谢了。”声音变得轻松起来。

  “府上在什么地方?”

  “从祖师谷大藏车站往北有条大路,顺着大路一直朝前走,有座明神社,进到神社里再沿左侧往里走,用杉木栅栏围起的房子,名牌上写着久保田保雄的便是。”

  “是久保田先生家吗?”

  “不,我租了久保田先生房后的厢房。后面有个侧门,请从那里进来。”

  “请问贵姓?”护士询问电话中的对方。

  “姓三浦,名叫三浦惠美子。惠美子是病人的名字。”

  “知道了。”

  “马上就能来吗?”

  “是的,这就去。”

  “拜托了。”

  护士满脸不高兴,因为偏偏在自己要睡觉的时候出现了干扰。

  护士把注射器等放进煮沸器里,开始了准备工作。这时,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他五十多岁,不时地咳嗽,可能是患了感冒。

  “喂,准备好了吗?”

  “嗯,刚刚煮完。”

  医生走进药房,去取要带的注射剂。

  “三号病室空着吧?”医生出来后问护士。

  “是的。”

  “看情况,也许要把病人带到这儿来。你到里面告诉太太清扫一下。”

  医生把用具装进皮包里。汽车由医生自己驾驶,护士坐在助手席上。

  “你是说在神社附近,对吗?”

  “在明神社后身。”

  医生驾着车在行人绝迹的路上奔驰。这一带乍一看是街道相连,实际上隔一片田地,接着才是一条不太长的街道。

  不一会,车灯照出前方黑压压的一片树林,一座牌坊矗立在那里。

  “大概是这儿吧?”护士指着左侧的一条小路。

  顺着这条路驶卜去,前面出现了一条叉路,医生朝着通往树林旁的一条路开过去。为了便于寻找病人的住处,车子开始放慢了速度。

  “是那家吧?”护士发现了杉木栅栏的房子。

  汽车驶到近前,用强光一照,名牌上写着“久保田保难”。二人停车走下来。

  “说是租的房子,后边有一扇侧门。”

  医生打开电筒,推推侧门,门自动开了。一眼就看到了厢房。房子不大,与正房相隔大约五公尺。

  在电筒光亮的照射下,只见小门旁边贴着一张纸,上写“三浦”二字,是用来代替名牌的。

  “有人吗?”护士站在米字格门外喊道。房间里亮着微弱的灯光。

  “有人吗?”没有人应声。

  “大概人在里面,不要紧,开门进去看看。”门很容易地打开了。护士让医生先走进去。

  门廊很狭小。

  “有人吗?”依然没有人出来。

  “真怪,可能是正在照料病人!”这是医生考虑到这里只住了一对夫妻时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呼喊,也没有人出来。

  医生有些发怒了。半夜三更打电话把人请来,却又无人露面,真是岂有此理。

  “没关系,你上去看看。”医生吩咐护士说。

  护士犹豫了一下,既然医生开了口,便无可奈何地脱下鞋子,从狭小的门廊里走进去。拉开纸门一看,正面是墙壁,左手有一隔扇通向起居室。

  “里面有人吗,有人吗?”护士连声喊着。

  但是,仍然无人应声。连脚步声也听不到。

  “大夫,没人出来呢。”

  “好,我进去看看。”

  医生脱下鞋子,既然起居室里亮着灯,是不会没有人的。

  医生拉开隔扇。里面亮着电灯,可能是为了照顾病人,灯伞用毛巾遮着,灯光十分暗淡。

  这是一间六铺席的房间,正中铺着被褥。上面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被子,头发露在枕边。

  也许主人出去买冰块了?可是也不能老是等在这儿,终于,医生掀起了被头。

  一个女人脸朝墙躺在那里。

  “喂、喂!”护士走近病人身旁低声呼唤,没有回声。

  “可能是睡熟了。”护士回头望着医生说。

  “既然能睡熟,说明病情不太严重!”

  医生握着手电筒,从被脚绕过去,坐到病人脸前。

  “三浦女士!”医生望着患者的面孔呼唤起来。可是尽管呼唤,患者依然毫无反应。一副相当痛苦的表情,眉宇紧锁者,嘴唇微张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医生凝视了片刻,突然喊道:

  “喂,这家有没有人?”声音高得惊人。

  “啊?”

  “你去那边找找看。”

  护士从医生的声音里听出病人情况严重。

  她向厨房走去。“这家有人吗?”呼喊了两三次,仍然无人回答。

  “大夫,谁也不在。”护士问到医生身旁。

  这时,医生已经掀开被子,将听诊器贴在病人胸前,认真地听着心音。护士一看他的神态便知道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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