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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因此,拉斯托沃洛夫搭乘“美军大汽车”并不是不可思议的事。

  但是,前面已经说过,拉斯托沃洛夫当时还去找两位苏联代表机构成员,再三邀他们一道出去吃午饭。拉斯托沃洛夫那时已经下定决心出逃,而按照原定计划,他是要到银座去,就出逃事宜同某美国人见面的。

  如果当时那两个苏联人应邀跟拉斯托沃洛夫一起去了,又将会怎么样呢?拉斯托沃洛夫邀两位同事,大概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出他的举止有什么不自然而玩弄的手法。但是不能不说这是个危险的把戏。如果对方当真陪他去了,他就无法前往与美国人约会的地点。而他再三邀别人去时,他的心情一定像逃过安宅关的弁庆(弁庆是十二世纪的和尚,好武艺,随其主人源义经逃亡,经过安宅关时,义经险些被守关官兵认出。这里比喻逃亡者惶惶不安的心情。——译者注),有“踩了老虎尾巴”之感吧。当然,我对这事并不是没有其他看法的。

  可是他又是怎样乘大汽车到银座去的呢?美国当局在记者招待会上向记者们散发的所谓他的笔记,与以后他在《生活》杂志上发表的笔记,内容是不同的。

  在记者招待会上散发的笔记中,他是这样说的:

  “我搭乘美军大汽车在虎之门下车,换乘街上的出祖汽车到银座。我走进银座的咖啡馆‘顶好’,在那里同那个美国人商谈了出逃的事情。商谈后,我回到代表机构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我又花了大约两小时整理预备带走的特产品和随身用物,四点钟悄悄地离开代表机构前往东京温泉。在那里,我在单间里洗了个土耳其浴,让那里的服务员——名叫园田的土耳其姑娘给按摩肩膀。

  “从东京温泉出来后,我在银座逛了一会儿,七点钟到以牛排出名的末广餐厅吃了晚饭。然后就在约定的地点同会在‘顶好’见过面的美国人会合,逃出了日本。”

  可是《生活》杂志上发表的笔记却与这略有不同,有出入的地方是:

  “当时,在美国人中间我最亲密的朋友是一个来自得克萨斯州的中年妇女,她曾在美国陆军敎育中心担任敎师。这里姑且称她为布朗宁夫人。我同这位夫人每星期三在旧海上大厦旅馆见面,互敎英语和俄语。布朗宁夫人把美国的情况和她会住过一个时期的阿拉斯加的情况等告诉了我,而我则把苏联的实际情况告诉了她。”

  就这样,拉斯托沃洛夫同布朗宁夫人交往着,他觉得夫人对他有着像对待亲兄弟般的感情。他就是向这位夫人谈出想要赶快脱离祖国远逃的决心的。

  “于是,我第一次向这位夫人坦率说出了自己是中校军衔的苏联谍报军官,告诉她,我现在迫切需要她以前答应给予的协助。夫人说:‘再过几个钟头就不必担心啦。’我们就在当天晚上八点钟在夫人所住的旅馆附近会面,我当场和她商量好立即采取奔向自由的最后措施。”

  他写道:这样,他靠着布朗宁夫人的协助,搭乘她的汽车,不久就乘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

  哪一种说法真实呢?与其说哪一种真实,勿宁说《生活》杂志上发表的材料更加详尽。在记者招待会上分发的笔记上所说的“美国人”指的显然就是这位“布朗宁夫人。”

  布朗宁夫人究竟是何许人?读了这段文章,就使人觉得,夫人对他有着像对待亲兄弟那样的情谊,而他也对夫人有着很深的爱情。

  正如拉斯托沃洛夫交代过的那样,所谓布朗宁夫人是个假名字;读者不免暗自怀疑这个女人大概是美国情报机关的一员吧。

  而且,从一九五四年九月的一期《星期六晚邮报》上刊载的美朕社东京分社社长罗伯特·安森的一篇报道里,也可以窥知这种怀疑不无道理。

  在《我们怎样抓住了苏联第一号间谍》这样耸人听闻的标题下,这位老练的记者写道:

  “抓间谍可不是外行人所能出面的。但是在最近发生的规模极大的一桩间让案件中,如果不是有两个外行人协助,西方大概决不可能获胜。这个间谍就是苏联在远东的谍报活动最高负责人尤利·亚历山大洛维奇·拉斯托沃洛夫。两个外行人是在东京同拉斯托沃洛夫结交的年轻的美国人,其中一人是个姑娘。她平时敎拉斯托沃洛夫英语,还一起去东京的夜总会跳过舞等等。另一人是常常在东京草地网球俱乐部同他打网球的男子。这两个美国人都没有受过间谍活动的训练,而且他们还讨厌同这样的事情发生关系。

  “为了摆脱过去的羁绊,拉斯托沃洛夫是怎样乘上了大汽车的?关于这一点,半年之久他没有向外界透露只字,现在我们得以初次披露其真相。这篇报道是记者将自己认为百分之百可以信赖的各方面提供的情报,经过仔细整理后写出的。”

  他作了这番交代之后,接着写道:

  “有一天,日本警察拿来一张美国妇女的照片——据说她会到苏联大使馆去过。‘反间谍队’当即若无其事地访问了这个年轻的妇女,想探听探听。姑且把这个女人称作玛丽·琼斯吧。玛丽是个天真、漂亮的姑娘,她是作为军队里的文职人员到日本来的。她同其他几百名文职人员一起住在丸之内旧海上大厦旅馆里,在陆军的一个办事处担任秘书工作。‘反间谍队’人员把她的照片拿给她看,使她惶恐不安。但是她终于说明了她到苏联大使馆去是想冒冒险。他们问道:‘你在大使馆看见了什么?’她说:‘这个嘛,房子很脏,使人感到不大结实,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你没有见着什么人吗?’‘有一个英语讲得很流利的俄国人。他领我到处看了看,还说欢迎再来玩。’‘他没告诉你他的名字吗?’‘叫拉斯托沃洛夫——确实是这么个名字。他问过我的电话号码。’‘告诉他号码了吗?’‘当然告诉了。’听到这里,‘反间谍队’的人员忽然高兴得几乎给她下跪。

  “于是,‘反间谍队’托她刺探拉斯托沃洛夫身边的事情。开头她怎么也不答应,可是终于答应如果有什么情况,就通知他们。

  “拉斯托沃洛夫终于向玛丽说出了自己奉召回国,以及担心回国后将要遭遇的事。玛丽当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反间谍队’的朋友。他们又托玛丽探听他有没有逃走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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