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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虽然如此臆测,却不曾听过关于仓桥的风流艳遇,而他怎么看也不像会养情妇的人。

  只有加须子对仓桥不愿结婚的理由感到一些征兆。自从丈夫去世,仓桥成为辅佐加须子最亲近的人后,这种征兆益发明显。不过加须子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与仓桥所谈也仅限于公事。

  而仓桥也只和加须子讨论关于公司的事,态度与丈夫在世时并无两样。唯一的不同是把夫人的称呼改为社长,此外,扛着中部光学生存与否的重担,使他更有男人气概。

  比如此刻,仓桥也是打算进来报告公事,却意外撞见加须子衣衫不整,腼腆羞涩地匆匆退出。他的这种态度不仅只是因闯入男人不宜进入的地方而仓惶不知所措,还包括了其它心情。从仓桥瞬间的神情里,加须子第一次看见他有别于谈论公事的感情。

  早上,仓桥都比别人来得早;晚上,他又一个人留到最晚。加班的员工都回家了,他还留下来。有时准备明天的工作,有时则检查当天完成的镜头。

  总公司检验镜头相当严酷。尤其是镜头的曲率规格,要求更为苛刻;因为曲率是决定解像力的主因,检查是为了维持信用品誉。另外,仓桥也仔细研制牛顿环检查的必需原器。

  通常,制造原器的材料是又硬又厚的蓝色玻璃。判定镜头研磨面时,原器是测量所需求之曲率的基准。

  将镜头朝向光线一面,镜头会呈现有色条纹,这些条纹就是“牛顿环”。有关牛顿环的原理艰深。但总而言之,当研磨面与原器一致时,光线的条纹也会相同,这表示研磨正确。

  制造原器需要高度技术。仓桥的手艺比起任何大厂商的熟练技师毫不逊色。

  有一次小姑多摩子回家,看见仓桥勤奋工作的样子便无心地开玩笑。

  “仓桥先生会不会喜欢嫂嫂啊?”

  加须子申斥她不要乱说。

  “啊,工厂里的女孩子都这么说的啊!”

  她吐吐舌头,眼珠子往上翻看加须子。

  ***

  加须子从冈谷搭乘驶往松本的列车。

  “啊,你上那儿去?”

  车厢里有熟稔的妇人向她打招呼。妇人也要到松本,不经意碰见加须子。有伴的旅程最容易解闷,但是,此刻加须子最需要的是一个人静静思考。想想未来经营的方向,以及分析山中的话里玄机。

  在松本站下车,她搭乘出租车往浅间温泉。

  浅间温泉位于东侧缓和的丘陵下方。进入温泉街后,坡道两旁栉比鳞次排列着一家家旅馆。过去,这些精雅的屋舍前挂着井筒温泉旅馆、梅温泉旅馆等招牌;而现在,富丽堂皇的钢筋水泥建筑物已取代它们,触目皆是。

  山中重夫在电话里告诉她的旅馆是浅间观光饭店。在此地,堪称一流的旅馆饭店,地理位置在温泉街尽头的山腰上。

  从这里眺望,景色十分壮观。眼下是极目展开的松本平原,对面,北阿尔卑斯山巍矗立。乘鞍、穗高、枪之峰诸山罗列,层峦迭嶂。不过,现在这些景物已消失在苍茫的暮霭中,唯有平地上民家的灯火,在暮色中闪烁温暖的光辉。这家浅间观光饭店正好位于优美风景尽可收入眼底的好地点。

  进入玄关报了姓名。柜台似乎事先被交代等候她。

  “请进。”

  马上有人领她进屋。

  或许是旅馆的人早先一步去通知,当加须子被领着路,正沿甬道前行时,甬道的转角处骤然已出现山中重夫那张堆满笑的脸孔。

  “嗨,社长。”

  他笑容可掬地说。

  “真是难得,您终于来了。虽然热忱邀请,也不晓得您会不会来。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

  山中重夫的态度与前次在凯艾光学债权人会议上迥然不同。他显得落落大方,更会恭迎阿谀。

  “上次,十分……”

  加须子在甬道上向他道谢。

  “哦!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她笑着摇摇手。

  “那是送给夫人的秘密礼物。以后,我们最好不要再谈起它。”

  这时候,一条人影倏忽在山中背后出现,那正是凯艾光学的森崎社长。哦,凯艾光学已解散倒闭了,或许应该改称过去的社长。

  加须子没有料想到森崎会在场。森崎似乎也有点难为情。

  “我是应山中先生邀请,今天才赶来的。这次的事情把我搞得心力交瘁。”

  “哎,就是这个啦。”

  山中立即插道。

  “暂时,森崎先生需要休养。所以我故意把他拉到这里来。”

  说完,山中请加须子继续再走。

  转过几次弯,来到甬道的最深处。女中拉开隔扇。

  “请进,夫人。”

  山中邀请加须子先行入内。加须子感觉屋内似乎有人,当下,电话里的某家大厂商总经理掠过她的脑际。

  “山中先生。”

  加须子略微迟疑。

  “还有别人在场吗?”

  “嗯。”

  山中点点头,刻意压低嗓门。

  “老实说,就是电话里向您说的那个人。我想,和他见面对您绝对没有坏处。”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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