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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谁瞎说了,不是一个人去又跟谁去?”

  “你一个人才不会去那种地方呢,准是带别人去的吧?”

  “你有完没完?”健次皱起眉说,“好吧,就随你怎么去想吧。”

  信子撩起嘴,还想刨根问底弄个明白。不巧,这时又进来一位客人,二十五、六岁光景的青年,瘦高个儿,这是近来常能见到的一类无赖痞子,一副逞凶霸道的流氓腔,也是属于最流行的“款式”。此人进来之后,大大咧咧地朝坐在账台边的健次肩上拍了一下:“喂!”

  “噢。”健次扭头,蓦地表情呆滞起来。

  “我要找你,去了你店里,说今日休息。我猜你在这儿,果然不出我所料。”

  “是吗,请坐吧。”健次挥手叫信子走开,叫她把椅子让给他朋友。

  “欢迎,欢迎!”信子尽管嘴里这么说,但一面孔的不乐意。这个人以往来过好几回,总是跟健次一起来,据说是健次的朋友。

  “请坐,山上君。”信子让出椅子。这个叫山上的小伙子对此只嘻嘻一笑,便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去。酒保对这新来的客人点点头笑了笑,表示欢迎,那小伙子要了兑水的苏格兰威士忌酒。

  “买卖干得怎么样?”健次问。

  山上也许闻到健次满嘴酒气:“你喝醉了。在这儿泡了多久?”

  “不,才来。”健次摇摇脑袋说。

  “外头喝过了,又转悠到这儿来的吧?你混得不错嘛!”山上反问,“我吗,这种地方没一点儿油水,实在没劲儿。嗳,我早想跟你说点儿事,待一会儿,出去走走怎么样?”

  健次日不转睛地凝神听着,他的声调一下子变了,点点头爽快地说:“当然好。你就慢慢喝吧。”健次好象掩饰什么似的朝四下看着,只见信子在一旁瞪眼瞧着他,他避开她的目光,招呼正好走过这儿的桐子。

  “喂,理惠姑娘,你来一下。”健次招手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山上武雄,也是咱们九州老乡。”

  “来了。”桐子走了过来。

  “这是新来的。也是K市人,信子的朋友,才来两个月。”

  ——那青年瞟桐子一眼,只是冷淡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什么也没说。

  “理惠姑娘,你是K市人,大概也知道吧,他在K高中打棒球,山上的名气可响哩。”

  桐子知道K高中,那是棒球闻名全国的学校。然而,桐子对棒球这玩艺儿一窍不通:“是吗,那您也是K市人喽?”桐子扭头问山上。

  “不,我离K市还有点儿路。”青年低声说。

  “不知道你熟悉不熟悉,”健次接过不愿多开口的山上的话茬说,“离K市不远有个N村,知道吧?”

  “啊,N村我知道,那儿有我高中的同学。”

  “对,他就是N村人。”

  “那离K市很近嘛。”

  这么一问一答间,山上不停地啜着杯中淡黄色的酒精液体。

  “这位先生什么时候来东京的?”桐子在客人面前总得找点话扯扯。其实,山上什么时候来东京,她压根儿没有兴趣,只是跟健次没话找话,东拉西扯。

  “什么?我一直呆在东京!”山上冷不防冒出这句话来,随即又说,“呆在那乡下太没意思了,一出学校就来这儿啦。”

  “他是棒球选手,提起K高中的左撇子投手山上,谁人不知,可赫赫有名呢。所以,一毕业就来东京进了职业棒球队。”

  “是吗?是位职业棒球选手喽?”桐子瞪大了眼睛。

  “不,眼下不是。”健次否定说。虽然他在眼神里并没有表露出来,但在话中却带着讥讽口气,“现在是预备队员,大冢都认为将来是个大有希望的球星,不过,他不知道怎么想的,却放弃了这个行当。”

  “啊,太可惜了。”桐子说。

  “有什么可惜,”突然,山上插话说,“那玩艺儿跟我没缘分。念高中的时候被人家捧着,甚至想当个好球手。不过,没多久我明白自己走错了路,老打替补,哪有出头的日子,最后还是死了这条心。”

  “不过,你再忍耐一阵子,也许就有出头之日了。”键次转而对山上说,并不象出自肺腑的真心话,倒有点揶揄的味道。

  “那种干不出名堂来的地方,再泡着也没意思,不如趁早死了这条心。”

  “哎哟,你再咬咬牙挺一下,说不准会象金田,义原那样成为不可多得的左撇子投手,被人家当成宝呢。”

  桐子听了这番话,仍不知道这个曾经当过职业棒球队员的山上,眼下在干什么,而且山上的举止行为总给人一种来历不明、捉摸不透的神秘感。乍一看,既象个无业流氓,又象个干什么工作的,反正没法猜透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这两个人喝了一会儿酒,把两杯兑水的威士忌灌下肚之后,山上拍拍健次的肩说:“走吧。”

  “好。”健次把最后一点酒仰脖喝下肚去,作了个很神气的应答,然后对酒保说,“酒钱记在我的账上。”

  山上笑了笑说:“就算是你开的店,账还是要付,我的账我来付。”

  酒保问了问会计,山上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钱,健次装着没看见,任他付钱。

  “姐姐!”健次向包房喊,“我回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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