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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现场,两具尸体依然横卧在冷风之中。工人仗着这次有警察在身边,才敢放心大胆地仔细观看尸体。

  首先看到的是女尸。那女人仰面朝天,双目紧闭,却开口露着白牙。双颊呈玫瑰色。灰色的防寒大衣下面,穿着虾茶色的盛装,白色衣襟略微敞开。衣服丝毫不显紊乱。睡的姿势也很好。衣角随风摇曳,可以看到黄色衬里。两脚平摆,登着一双干干净净的白袜。一点也没有尘土。身边整整齐齐地横放着一对胶拖鞋。

  工人转眼看那具男尸。男人的面孔横侧着,双颊的血色比活人还要好,真像是醉卧在那里。

  看那男尸,茶色西装裤脚露在深紫色大衣外面,双脚穿着皮鞋。鞋子擦得很讲究,闪闪发亮,上面露出一节红紫花的袜子。

  这一时男女尸休之间,几乎没有什么隙缝。岩石的窄缝里,爬过一只小螃蟹,一直爬到男尸旁边的橙汁玻璃瓶的上面。

  “是自杀啊!”老警察站在那里,边看边说。“怪可怜的,两个人都还年轻哩。”

  说时,四周的天色已经大亮了。

  二

  在香椎警察局的要求下,福冈警察署派来了探长和探员两名,还有警医、化验员等,他们在四十分钟后就乘车赶到现场。

  从各种角度给尸体照了像,矮个子警医详看了一阵说道,“男的同女的都是吃了氰化钾死的。脸上的玫瑰色就是特征,大概是混着橙汁一起喝下去的吧。”

  倒卧在一旁的橙汁瓶底,还有一些喝剩的橙色液体。

  “先生,从死亡到现在有多少时候呢?”探长问道,这个人留着两撇胡子。

  “要回去仔细化验才能断定,不过,不出十小时内外吧。”

  “十个钟头,”探长自言自语,观望着四周环境。推算起来,大概是头一天夜晚十点钟或者十一点钟的事。探长的双眼,“似乎在想像着当时情死的情况。

  “男的同女的同时服毒?”

  “对的。把氰化钾掺在橙汁里饮下去的。”

  “跑到这地方来死,可真够冷啊!”旁边有一个人压低着声音,似乎在喃喃自语。警医抬起头注视这声音的主人。原来是个身穿满是折皱的大衣,四十二三岁,瘦得毫无丰采的男子。

  “呀,鸟饲先生。”警医望着那一位探员的枯瘦面庞,打起招呼。

  “你这句话可是活人的想法。死人还管得到是冷是热。照这么说,冬天还喝什么橙汁。当事人可就顾不得这么多了。”警医笑着说。

  “有一种倒错心理就是这样的。它和普通状态刚好相反,可以说是一种倒错了的恍惚心理。”矮个子警医居然引用了不着边际的文学词句,探员们不觉微笑起来。

  “就是要喝毒药,也需要有果断力啊。大概就是这种心理的力量才使人决心求死。”探长也这样表示。

  “探长,这不会是强迫对方一同自杀吧?”一名探员小心地求证。

  “这可不像强迫自杀。衣服丝毫不乱,也没有纠缠的痕迹。显然是两个人商量好了,一起喝氰化钾求死。”

  现场情况也的确如此。女的端端正正地躺在那里。洁白的袜子,身旁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对胶鞋,分明是刚刚脱下。两手交叉在身前。

  一提到这双男女乃是情死,探员们的面色马上松弛下来。既然不是犯罪,事情就简单了。换句话说,没有搜寻凶手的必要。

  用货车将两具尸体运回警署。探员们在寒风中缩着两肩,也乘车回去。只剩下一切如常的香椎湾浴在冬天的朝阳之下,海水随着风势,微微摆动。

  回到警署,仔细检查尸体,每脱一件衣服就影一张照片,方法非常周到。

  男尸的上衣口袋里有名片夹,身世马上就清楚了。名片夹里还夹着月票,是阿佐谷到东京的月票,佐山宪一,三十一岁。名片上还要详细。姓名前面有一条上款:“××部××司××科,候补科长”。左边是住宅地址。

  探员们彼此张望了一下。××部××科,目前正是被人告发有贪污事件的机关,报纸上几乎没有一天不登载有关的新闻。

  “遗书呢?”探长问。

  仔细搜寻遗书。可是,每一个口袋都翻遍了,连类似遗书的文件都找不到。一万日元左右的现款、手帕、鞋抽、折成四叠的昨天报纸,团皱了的火车餐卡饭票。

  “火车餐卡饭票?这东西倒有点意恩。”探长接过饭票,小心翼翼招它摊平。这张纸大概是塞在口袋里最下面,已经团成一团了。

  “日期,一月十四日;列车号数,七;客人,一位;餐费共计,三百四十元。东京日本食堂发行。吃的是什么,不明。”探长念出饭票上的要点。

  “女尸身上有什么东西?”

  东西已经全部搜查出来了。一个折式钱夹,里面只有八千日元,小型女人名片四五张,都是一式的。

  “东京赤坂××。小雪饭庄。阿时。”

  名片上的字是行书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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