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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妻子谋害的男人


  第一章

  7月下旬的一天晚上,天气异常闷热煎人。住在东京都世田谷区A街的仓回医师接到了护士转来的电话:

  “先生,有急患。”

  “谁?”

  “说是×街1—488号的藤井。”

  医师放下手中正翻阔的书,站起来迅速地查阅病志卡,可是,没有查到那个人的名字。医师拨动电话冲着电话筒大声地问:

  “喂、喂,是叫藤井吗?”

  “是的。以前没有病,所以没请医生诊察过。……。我丈夫刚才忽觉不适,大概是心肌梗塞,起不来了。打扰您了,能来一下吗?”

  对方是一个清脆悦耳的女人声音,她揣测着医师的心情回答着。

  医师看了看手表,是8点24分,说了声“我马上去”,放下了电话筒后,拿起诊具和几份死亡诊断书用纸等物品放到皮包里。

  医师自己驾驶着车带着护士,按照电话里说的地址急速行驶,不到10分钟就找到了那里,附近黑暗宁静,只有一家大门的灯还亮着,医师和护士下车后按了那家门铃。

  “麻烦您了。”

  迎出来的是一位30岁左右的主妇,窄小的脸上显得眼睛格外大,医师想:“真是一副容易留下印象的长相”。

  这是一户有4个房间的单独住宅,通过走廊里面左侧的第一个房间是书房,书房中三面墙壁摆着书架,东面对着窗户放着一张办公桌。一个男人就倒在办公桌前铺着廉价地毯的地板上,椅子也横倒着。

  医师从皮包里拿出诊具,诊察了脉搏、瞳孔、心脏,然后向尸体鞠了一躬,向死者的妻子作了不幸的宣告。她突然扑到死者的身旁,失声痛哭起来。

  “正象您说的那样,是心肌梗塞。”医师说明了死因。

  医师环视了一下屋内,死者穿着浴衣式的睡衣,办公桌上有本厚厚的书打开着。他近前仔细一看,那是一本F社出版的百科辞典,左页第一个条目是“神经性失明”,右页是印满了“星图”的图解。医师想:噢,可能是在查阅“星图”的时候,心肌梗塞发作了吧?

  “平时心脏就不好吗?”医师问道。

  勉强忍住哭泣的死者妻子用颤抖的声音答道:

  “是的,不是特别好。可是以前没发作过呀!”。

  “是在查阅什么资料吗?”

  “8点钟以前,我丈夫一直在别的房间,铺着被子躺着。忽然说要查阅点资料,就到书房去了。我留在那个房间看报纸。大概过了10分钟左右,传来东西倒下的声音,我马上跑过去。这时,他已经倒在地板上了,怎么呼唤也不答应,一看脸,眼珠都不动了,所以马上给先生打了电话。”

  “您的丈夫睡觉时,心情不好吧?”

  “不,因为在今天下午以前,他们进行了三天的绝食斗争,太疲倦了。”

  尽管对方说话声音很低,医师还是很吃惊。

  “绝食斗争!您的丈夫吗?是哪个公司的纠纷?”

  “不是公司的纠纷。您从报纸上也许看到了。我丈夫是东都中央学校的教员。”她平静地回答。

  医师听了这话,感到困惑不解,但还是表情坚决地说:“夫人,您丈夫的死因确实是心肌梗塞,决不是撞死。但是为了慎重起见,我想再请一位医师会诊一下。如果夫人没有合适的人,我打个电话请一位认识的医师。”

  第二章

  赶来会诊的医师听了仓田医师的介绍又检验了死者以后说:“还是应该报告警察为好,虽然不是横死,也有通知警察的必要。”两位医师对死者目前的处境,以及周围的事情取得了一致的意见。

  关于“绝食斗争”的纠纷是这样的:

  死者,藤井都久雄,世田谷区××衔的东都中央学校的高中教员。这所私立学校创立30年来,一直以文明、自由主义而著称。但是,最近这个学校发生了骚乱。前任校长逝去后,校长的侄子和实际经营学校的总务部长开始了争夺继任校长权的斗争。学校的骚乱,教师、家长也都分成两派,纠纷不断扩大,随着斗争激化,站在总务部长方面的教师们在学校的正门旁,搭起帐篷,举行绝食斗争。并张贴声明,宣布“斗争一直继续到他们所反对的校长的侄子放弃野心时为止。”,报界也报导了此事。教师的绝食斗争是罕见的,所以受到了社会的关注。

  但是,有关方面认为绝食斗争是过火行为,理由是快要放暑假了,在一个月的假期里可以充分地进行磋商,用不着进行绝食斗争。对于这种指责,罢工小组反驳道:现在,正是斗争气势上涨的节骨眼上,压下去就会失去胜利机会。一个月的假期里对方不知会想出什么鬼主意来离间瓦解,就会使斗争导致失败。所以,在酷暑炎热中,5名教师躺在帐篷里开始了绝食斗争。其中有藤井都久雄,38岁,是最年长的一个。

  绝食斗争的第三天,由于校长的侄子怕再扩大纠纷,造成社会影响,终于表示辞退。绝食斗争获胜。然而藤井都久雄的死就发生在绝食斗争获胜的当天晚上。即出租汽车于下午5点左右送他回家,8点突然死亡。经诊断是正常的死亡,但因为有以上所说的特殊情况,所以医师们考虑他的突然死亡,有可能引起外界的疑惑,必须慎重处理。

  仓田医师得到会诊医师的同意,马上给管区的警察署挂了电话。

  警察署接到报案,当即答复:“我们马上就到。”

  30分钟左右,警察署的车子到了。警部补、勘查员、法医忙碌起来,房间一下子森严起来。正常死的遗体简直象横死的尸体了。

  法医蹲下身子,仔细地检查了尸体,然后站起身,走到警部补的身旁,耳语似地说:“还是心肌梗塞。”警部补点了点头。

  警部补是个三十二三岁的精明人,剪短头,疏浅眉,慢条斯理地说话声和他那张脸很相称,他递给仓田医师的名片上印着“矢岛敏夫。”

  矢岛警部补对守在藤井都久雄身边的妻子表示慰问后,说:“您丈夫的死因是心肌梗塞,但为了更加慎重起见,我想要问几个问题,这只是为弄清情况起点参考作用,请您不要介意。”

  藤井的妻子,已成为遗孀的女人抬起大眼睛,瞟了警部补一眼,马上垂下眼皮点了点头。

  “您丈夫乘出租汽车回家时是午后5点左右,那时的情况怎样?”

  “由于三天的绝食斗争,已经相当虚弱了。一进屋就说要睡觉,所以我为他铺了被。”

  主妇仍象跟仓田医师在电话中听到的那样清脆的声音回答着。只是站在一旁听比直接听更清脆悦耳。她接着说:

  “在回来之前,请校医给他注射了葡萄糖加维生素,还有强心剂。我劝他喝点牛奶、生鸡蛋和粥。我想一下吃得太多不好,所以给得很少。饭后过了有一个小时,他说好多了,然后说要查点儿资料,就穿着睡衣到书房去了。我制止他说不要太劳累了。可他不听,说“马上就完”,随后就去书房了。因为平时他不愿让别人到他的书房打扰他,所以我就在另一房间内看报,还不到10分钟,忽然从书房传来了东西倒下的声音,我急忙跑过来,看到他就这样倒着。”

  “校医给他治疗过了?”矢岛警部补反问了一句。

  第三章

  “您丈夫过去有心脏病吗?比如,心悸亢进啦、心血管狭窄啦……”

  “没有。只说一喝酒就心闷,所以平时不喝酒。因此,我想可能心脏不太好吧!可是没有病。”

  “这次绝食斗争是自愿参加的吗?”

  “他说这是为了学校的前途,必须拼命地干。”

  “要找的资料是这个吗?”

  警部补看了一眼已打开的百科辞典。左页是从“神经性失明”开始,右页都是“星图”的图解。也就是说从“神经性失明”这一条目翻到“星图”这一条目时,藤井摔倒的。

  “是查阅星图吗?”

  警部补说的和仓田医师想的一样。

  “我不知道。”

  “您丈夫有要好的同事吗?”

  “有,筒井、山冈、森老师……”

  警部补在记事本上记下了这些人的名字。

  “在这次骚乱中,这些同事都和您丈夫采取同样行动吗?”

  “是的。森老师和山冈都是绝食斗争小组的。”

  警部补的眼光又一次投向桌上的百科辞典。那本书特别厚,并且具有华丽的封面装帧,警部补拿起那本书,看着书脊上的烫金字。在旁边的仓田医师也注视着那行字,标示着内容条目的头尾假名“しら→そうおん”。

  “真是一部好书啊!”

  警部补赞叹着把书又放在桌上,同时回过头来查看了一下书架,相同装帧的辞典10多册都摆在书架上,书脊上标有不同假名的烫金文字闪闪发光。

  “那么,夫人的名字怎么称呼?”

  “我叫藤井泷子。”

  “一起居住的家属还有谁?”

  “没有小孩,只和丈夫两个人生活。”

  矢岛警部补深鞠一躬,说道:

  “告辞了。这样就够了。遗体请依尊意入葬吧。”

  遗孀泷子默默地点点头。此时她的态度已完全恢复了正常。

  警部补又用平淡的声调对仓田医师表示感谢并说:

  “先生,请给开一张死亡诊断书。承蒙您的帮助,不胜感谢。”对于仓田医师来说,有点讥讽的感觉。虽然没有取得什么结果,但向警察报告他丝毫不后悔。

  多加小心,今后不会出现问题,对于这一点,仓田医师是满足的。

  每天的生活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但是,对于藤井的死这件事已经深深地埋没在仓田医师的记忆中,久久不能忘怀。30天过去了,仓田医师猜想藤井都久雄的安葬式一定顺利地结束了吧!

  有一天,一名患者请仓田医师出诊,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说肚子疼,父母担心是阑尾炎。经过检查,只是肠炎,患者和父母都放心了。忽然,医师看到患者枕头边,放着誉写印刷的小报。“东部中央学校”的报头挑选了医师的眼帘,最能引起医师注意的是看到了《悼念藤井先生》这一标题。

  “啊,你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吗?”医师问,少女点了点头。

  “让我看看,可以吗?”

  那夜的记忆又浮现在仓田医师的脑海中,因心肌梗塞致死的藤井都久雄的面容和他妻子那又大又黑的眼珠。医师大略看了那张校报,问患者:

  “你已经读过了吗?”

  “是的,读了好几遍。光躺着太无聊了。”女学生回答。

  “那么,请借给我吧。很有趣,想带回去好好看看。”

  “不,一点没有意思。不过,先生,想看就送给您吧。”

  第四章

  “东都中央学校报”是折叠的小报,封面是《追悼藤井先生》专刊。这份小报充分体现了学校师生对追悼绝食斗争后立即身亡的藤井都久雄先生的敬意。悼文的作者多是他的同事,通过回忆往事,以寄托哀思。当然没有写他是因绝食斗争的疲惫而死亡,可是都渗透着悲哀的气氛。

  悼文中有两件记事引起了仓田医师的注意,第一件是筒井教师写藤井都久雄是一位勤奋好学的人。文章记载道:

  “藤井先生年轻时,曾在家乡小学校当过代课教师。关于他奋然舍弃家乡,进京求学,还有一段有趣的插曲。有一次,先生站在讲台上,坐在前排的淘气学生们总捣蛋。先生认为所以捣蛋,是因为自己毕竟是个代课教员。他决心当一名称职的教师,所以进京求学,这是我们直接听来的。”

  第二件是森老师写的。

  “藤井先生是一位钻研心很强的人,他想研究一个问题有股必须立刻动手坚韧不拔的劲头儿。在绝食斗争的第三天,也就是最后一天,藤井先生躺在我旁边,藤井的那边是山冈先生。我无意中听到山冈先生问藤井先生,‘你知道续日本纪的编者管野真道的简历吗?这是学生提出的问题。’于是,藤井先生说:‘查查看吧。’我觉得先生突然死在书房,可能是因为先生一想起这事立刻就想查阅这方面资料,所以不顾疲劳,而去书房查阅管野真道的事。”

  读了这段记事,仓田医师陷入了沉思。百科辞典翻开的那页是“星图”,而没有管野真道那一条目。但是,森老师写的肯定是真实的。经过三天的绝食斗争已经筋疲力尽的藤井都久雄喝点粥、牛奶、鸡蛋、又躺了二三个小时,说稍有点力气,就到书房去了。这正如森老师想象的那样,为要查阅而取下百科辞典。但是,为什么翻到“星图”?有什么必要查阅“星图”呢?

  仓田医师对这个疑问抱有极浓厚的兴趣。为了慎重,他想查阅与那本相同的百科辞典。当然不能去藤井家借,所以只好上图书馆去看看。

  医师尽快地结束了繁忙的往诊,绕道来到了20多年没有光顾的上野图书馆。向工作人员一说,就借到一本同样的有“星图”的那种辞典。

  它是第七卷,有“しら→そうおん”的烫金字。是和当时放在藤井都久雄桌上的相同的一卷。

  仓田医师翻到“星图”一页,右页是“星图”的图解,左页是从“神经性失明”开始,当然丝毫不错。试查看那页的条目有:“神经性失明”,“精神疗法”,“瑞士”“星图”,这些词条与藤井都久雄要查的续日本纪的编者“管野真道”都不相干,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仓田医师走出了图书馆。迎着烈日,向莺谷方向漫步,在仓田医师的脑海中,又产生一个奇妙的念头。

  校报上写的藤井都久雄的发奋动机——“淘气学生的恶作剧”是怎么回事呢?这与其说是个疑问,还不如说是更接近好奇心。虽说有点离奇,但不弄清不罢休的心潮此时此刻涌上了仓田医师的心头,他诀寇亲自找笔者筒井先生谈谈。

  学校刚刚开学上课。仓田医师打电话给筒井老师,筒井老师同意会面。在学校的客厅里,筒井先生一边同医师打招呼,一边说:“好吧,我这就同你谈谈藤井年轻时做代课教员的情况。”

  第五章

  藤井都久雄的死亡确实是心肌梗塞正常死亡。这是不容怀疑的。无论是会诊的医师,还是警察对尸体进行检验,都得出这个诊断。但是仓田医师总无法摆脱一种疑惑之感。他并不怀疑自己的诊断,没有错。三名医生所见相同,这是不能动摇的。

  尽管这样,还是担心什么地方不对头,也许是错觉。可是。即使经过几次精确的验算,得出相同的答案,也不免会出现不引人注目的错误,这种念头总是萦绕在医师的心头。

  这种担心从何而来呢?

  不知为什么,那次绝食斗争引起了医师的注意。藤井都久雄由于三天的绝食斗争筋疲力尽。这事实犹如清澈的蓝天飘着几片浮云一般,给仓田医师的心罩上了阴影。不,就象毒丝一样,扰乱那平静的心,

  真是令人费解。

  但是医师强烈地感到,要消除费解、茫然不安的关键就在那本百科辞典中。

  仓田医师在百忙之中又举步去图书馆了。夸张地讲,仿佛去探求什么真理。

  他借到百科辞典第七卷,翻开“星图”,也就是藤井都久雄死前打开的那一页。“神经性失明”,“精神疗法”,“瑞士”,“星图”,无论看哪个条目,也弄不清藤井都久雄翻此页的目的。和上次一样,这次还是没有弄明白。

  仓田医师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明亮的阳光热射在博物馆的青铜屋脊上,好一幅古典优雅的是致,都引不起医师的兴趣。他失望地合上辞典审视着、思考着,无意之中看到了书脊上的烫金字“しら→そうおん”,它告诉读者,这个辞典所收的条目是“し”的结尾部分到“そ”的开始部分。

  他忽然想起什么来了,自言自语地说:“し→そ”就是说“す”的条目也在其中。按“あいうえお”的顺序,这本第七卷收录着“しすせそ”的条目。以前,执着在“星图”上,所以忽略了这理所当然的事情。医师顿开茅塞、喜形于色。仓田医师又一次打开书,翻阅着“す”部。有、有了!“管野真道”的条目清清楚楚地写在这里。

  “这么说……”,仓田医师心中默默唠咕着,“藤井都久雄还是查管野真道的,起码是要查的。因此才从书架取下这本书翻开。但是翻开的地方是“星图”,究竟是什么原因呢?翻到“星图”的原因,仍旧是个谜。

  他反复地思索着:或许是求他查阅资料的教员还有别的委托,他想拜访一次“东部中央学报”中提到的山冈先生。次日,仓田医师到学校走访了山冈教员。山冈教员三十四五岁,很机智。他搔搔头说:“不,向藤井先生问管野真道的情况的确实是我。在绝食斗争之前,学生问我管野真道的事,我一直没有解答。那天忽然想起,由于我无任何资料,就请教藤井先生。我和先生关系很融洽,经常给先生添麻烦。因为骚乱结束就要上课,所以绝食的最后一天,我忽然想起来,才问先生的。好象森先生在一旁听到,把这件事写在校报上了。”

  “只是管野真道的事吗?另外没有问‘星图’吗?”

  “星图?”

  “星的图解。百科辞典翻到此页,藤井先生死了。”

  “不晓得啊。我请教的只是管野真道。”山冈教员肯定地说。

  但是,什么地方不对呢?——仓田医师独自思索着。

  翻到“星图”页不是偶然的。绝不是一时高兴才翻到此页,或者是风将书吹到此页。当然翻到此页是具有其必然性的。

  藤井都久雄翻开那页时,一定是看见了什么而立即死去的。当然见到的和死亡也许没有必然联系。不过,一定有什么说道。

  仓田医师觉得再往下深追,自己是无法胜任的了。

  第六章

  矢岛警部补眨着细长的眼睛,听完了仓田医师的说明,不太感兴趣地说:

  “确实很有意思啊!记得当时桌上有本百科辞典翻到‘星图’页。怎么处理的呢?”矢岛警部补悠闲自得地坐在那里,反倒对促使藤井都久雄进京求学的顽童们的捣蛋极感兴趣。

  “我也是乡下人,所以,儿时也喜欢那样吓唬老师。”矢岛接着又说:“当时藤井都久雄的死任何人都认为是正常死亡,现在更不想追究。但对于您的高见,我们一定参考。”

  仓田医师就这样被委婉地驱逐出来了。

  是自己说的过于离奇古怪了吗?还是由于正常死亡,无须重新谈起呢?仓田医师对矢岛警部补的敷衍态度颇感失望。

  但是,仓田医师对警部补讲了长期压在心头的藤井都久雄死亡一事的疑惑之处后,却象把憋在肚子里的东西吐之一空似的,这样就可以干净、彻底地忘掉他。把心收回到繁忙的医疗世界之中了。

  时间流逝,一个月又过去了。医师往诊转了一圈刚回到家,就接到矢岛警部补的电话。警部补的声音在电话里也是平淡无味的。

  “啊,近来身体好吧!借此机会向您表示感谢。承蒙您的协助,罪犯抓住了。”

  仓田医师大吃一惊:

  “什么?犯人?是他杀吗?”

  “是啊,藤井都久雄确实是被人谋害而死的,我想和您谈谈。您若不忙的话,请到署里来一趟。”

  “正好有空,请您等一下我马上就到。”

  仓田医师驾驶着汽车向警察署方向驶去。在途中他沉思着:如果说有罪犯,那么藤井都久雄就是被害死的了。但是他的死亡确实是正常死亡,绝不会是他杀。

  当然,若说仅仅是正常死亡,那么还实在是想不通。虽然说不清道理,但自己总有一种疑惑不解的感觉。如果是他杀案件并且抓住了凶手,那么又如何解释实际上的正常死亡呢?医师在反复琢磨寻思着。

  “您好!”矢岛警部补以温和的态度忘过来迎接医师,细长的眼睛越发细了。

  “请里边坐。”说着,让他到一个窄小的房间。那里好象是他个人的办公室。

  “罪犯抓住了。”警部补看着医师的脸,平淡地重复着电话中说过的话。

  “真有罪犯了?”仓田医师也重复电话中的话,“那么,藤井都久雄的死亡是谋杀?”

  “是的。”

  “但是,他确实是正常死亡,不是他杀。这已经过三个医生的诊断的啊!”

  “他杀,这个观念……”警部补懒洋洋地说,“只局限在横死尸体上恐怕是错误的吧!由其它行为导致自然死亡,那更是高明的他杀。其行为本身难道不构成犯罪吗?”

  “还是不太明白。”

  “不,这还要感谢您。实际上是由于您的话,才使我得到了启示。”

  警部补开始了谈话,没有立即接触案犯的情况,而是有气无力,细声细语地说道:

  “藤井的死亡确实是心肌梗塞。但是说起诱因,当时的情况是由于三天的绝食斗争疲劳过度,并且正是7月末盛夏之时。就是健康的人也累垮了,何况心脏不太好的人呢。”

  “嗯,是这样。不过,其中有什么行动呢?”

  “举行绝食斗争以前的过程中,没有对藤井先生的特定行为进行调查。那以前纯属学校的骚乱,只是在参加绝食后,有人利用了这个事件。我的调查工作虽然晚了一些,但一经调查,就明白了当时并非必须立即举行绝食斗争的形势,并且根本没有这种必要。所以,一举行绝食斗争,局内人和局外人都批评那是过火的举动。有人把骚乱硬搞成绝食斗争,是预谋的核心步骤,那个人早就从别人那儿听说藤井心脏不好。”

  “请停一下。那么,是有人看准了藤井,才举行的绝食斗争?”

  “那样的假设看来是成立的。当然,那就是如果藤井不参加绝食斗争就没有意义了,热情的藤井自愿地参加了绝食斗争。反过来说,为了让藤井一人参加绝食,就必须让其他四人也参加。诱引的策略成功了,那个人也是绝食,斗争的五人中的一个。藤井的心脏不太好,对他来说,三天的绝食和酷热就可以致死。”

  仓田医师象听故事一样都入了神,连烟灭了都未察觉。

  “我访问了当时给绝食斗争老师看病的校医,说藤井的脉搏比其他4个人都弱,因此,输液多次并注射了强心剂。在绝食的第二天,校医曾劝藤井退出斗争。但是也许出于对同伴们的信义,或者是热心肠人的脾气,他终于坚持到最后,筋疲力尽地回家了。策划者自始至终地注视着藤井的情况。”

  “原来如此。”

  “回家后,他吃了妻子准备的牛奶、鸡蛋、粥。但这是没有目击者的。”

  “啊?”

  仓田医师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可是警部补毫不在意地继续说:

  “总之,过了8个小时左右,藤井进了书房。即使再累也非查阅不可的。这正如您的推断,是由于受同事之托,查阅管野真道的事。藤井的这个性格也在策划者算计之中的。”

  “但是……”医师说到这顿了一下:“百科辞典打开的页是‘星图’啊?”

  “是那样的,不是管野真道那条。为什么翻到那页呢?”警部补故意难为人似地反问着。

  “不明白,所以才反来复去地思索着。”

  “是书签!”警部补简短地说。

  “哎!什么?”

  “就是夹在书中的书签。平素我们翻书时,总是挟书签的那页先打开,厚书签更是那样。打开要查阅的那页前,首先翻到‘星图’页”。

  “可是,”医师手搔着头说:“我看时并没有书签啊!”

  “别急,那等一会儿再说。我从各方面考虑,认为只能如此。无意中偶然翻到那页的情况当然除外,是风吹的吗?那时,一是在室内,二是外面还没刮那么大的风,从窗户吹进来的风能把书翻动吗?这是根据气象台当天的天气预报记录而确认的。其次,又不是无意翻到此页的。在查阔的时候,首先翻到的是接近要查的地方。然而,管野真道和星图这两个条目相差500页以上。显而易见是不对的,我认为还是书签夹在那里的看法合情合理。实际上藤井都久雄是不是看见了那个书签,受到刺激而死亡的呢!”

  “由于书签!”医师大吃一惊。

  “喂,心肌梗塞和剌激致死在外表上是难以区别的,策划者开始就计划剌激他死,让藤井参加绝食使他心脏衰弱就为达到这个目的。”

  “那么,给予如此强烈剌激的是书签?”

  “请想一下促使藤井奋发的乡间小曲吧。是蛇蜕啊!它取代书签叠上挟在书中的。在乡村学校肘,藤井不是见了蛇蜕,立即吓得脸色铁青吗?藤井对蛇蜕具有异常的恐惧和嫌恶感。策划者了解这个情况。我去他家搜查肘,看了那本辞典,星图页的装订线缝里残留着蛇蜕的细小碎片。而且,侦察得知,一个月前,在新宿的蝮蛇店,有一个说为了发财念咒消灾而来买蛇蜕的女人。”

  “女人?”

  “对,在别人没到之前,从打开的书中唯一能取走致死的证据——‘书签’的人是藤井的妻子!”

  “啊,这么说,还有一个唆使往书中放蛇蜕书签的人!”

  “正是这样,是叫山冈的人。他和藤井的妻子搞得火热,为了成为合法夫妻才合谋干的。主张强行绝食的也是他。他失策的地方仅仅是在有其他老师在场时,说了请藤井查阅管野真道的事。作为他来说是疏忽大意了。正是从这一点上,引起了您的怀疑。”

  “但是,为什么蛇蜕没有夹在管野真道那页,而放在星图页呢?”

  “噢,这是因为山冈开始让藤井的妻子夹在管野真道那页,可藤井的妻子把那个名字给忘了。所以就随便夹进去。她交待说:“因为是同一本书,藤井反正会看到的。”

  然后,警部补微微一笑,说:“总而言之是因为管野真道这个名字太难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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